第六百八十四章 前世什麽都知道
作者:眾人嗟我獨      更新:2021-05-06 10:22      字數:2286
  初月晚拄起下巴。

  “因為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她平淡道,“也許,死過很多次了。”

  好像每一次回到前世,都是又死了一遍。

  回輪東驚訝。

  她說起這話的時候宛如在講別人的事,沒有任何痛苦和為難。

  “我前世,是被人毒死的。”初月晚拿起一條肉幹叼在嘴裏,“直到我死而複生了,也不知道是誰幹的,可能殺我的人,自己也已經不在了吧。”

  回輪東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初月晚開開心心吃著肉幹,完全沒有在意他信還是不信。

  當初師父對自己講述那個長生不老的故事的時候,也沒有一點點的猶豫和顧慮。

  於是初月晚如今豁然開朗,那些本來就是真正經曆的事,縱然再怎樣玄妙靈異,放在本來就是神職人員的自己身上,都本不應該奇怪才是。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雲家那般懷疑一切,甚至質疑神明的權威。至少大皋朝乃至所有的這些周圍國家,都相信著輪回命運的存在。

  能夠透視前世今生的進程,如今已經不能成為對她初月晚的威脅,反而,是她可以拿來自衛和保護他人的武器。

  這就是身為“天臨福將”的特權。

  回輪東訝然於她的坦誠,甚至初月晚的這份篤定,加劇了他內心的動搖。

  究竟什麽是真什麽是假,無法分辨。

  他自然是篤信神明的,即便祭司院和摩天塔有著這樣那樣解意上的故意為之,他依然相信指引著狼群的明星,以及引渡亡靈的“丹朱聖女”。

  隻是他一直不敢相信“裕寧公主就是降神”的傳說是真的而已。

  “前世……?”回輪東被她的話吸引了。

  初月晚點頭:“隻不過,我的前世和今生重來了一遍差不多,隻是很多事情因為我提前知道,做了和從前不一樣的選擇,所以發生了改變。”

  回輪東肚子裏徒然冒出了許多問題,卻一個也問不出口。

  想知道今後達遝的情況,自己會不會成為真正的達遝王。但這種問題,過於逾越不說,也顯得自己急功近利。

  “其實我說這些,是有一個不知是否妥當的問題,想要在鷹王殿下這裏尋得解答。”初月晚略帶歉意地笑了笑。

  “裕寧公主盡管問吧。”回輪東答道。

  初月晚方才說自己神叨叨的時候那麽淡定,這時候卻難為情起來。

  “我想問一問,雲將軍去王城之前。”初月晚道,“跟隨的那支部落,叫什麽名字。”

  回輪東震悚。

  雲錦書跟的那支部落……為什麽她會知道雲錦書進王城是跟著一支達遝部落?

  這件事情雲錦書寫在了書信裏嗎?

  可是,這件事有必要告訴大皋皇帝嗎,還是說,這是他邀功所必要的一環,所以才事無巨細將過程相告?

  雖然那些信件回輪東完全沒有拆看過,但是那本書,回輪東在路上反反複複翻閱,從未發現過裏麵藏有別的信件或者另外添加的文字。

  “這……他沒告訴你?”回輪東問。

  初月晚搖頭:“我與小舅舅無法聯絡,至今為止隻有鷹王殿下所帶來的那一本書而已。”

  回輪東不解:“你如何得知,他跟著一支達遝部落進的王城?”

  “他果真是跟著一支部落去的麽?”初月晚有些得到了確認的驚喜,然而又擔憂起來,“我現今無從得知,隻是前世半夢半醒之間,聽他說起過自己去往達遝的經曆。模糊提到此事,並未說那個部落的名字,似乎對這段經曆十分愧疚。”

  愧疚?

  若裕寧公主明明看到信件卻在說謊,那麽那些邀功的文字,為何會透露出愧疚。

  況且雲錦書對連笳拉貢旗,可曾有過一絲愧疚?

  回輪東對他殺伐決斷的模樣印象過於深刻,幾乎忘記他偶爾閃過的人性之際,雲錦書的話突然再次浮現。

  他說想回家。

  那個想回家的人,卻把他扔去異國他鄉,用命做賭注。

  這算什麽?

  自己所承受的苦難,也要逼著別人去遭受嗎?

  回輪東無法理解。

  然而他的思慮無法傳遞到初月晚的心中,抬眼去看時,隻見小公主在默念著什麽。

  “若他真是如此進的王城,那今世的遠征大概並未出現太大變數。”初月晚輕聲自語,“如今受封馳俊侯的年歲也差不離,那其他的事情也是真的麽?”

  這樣的話,小舅舅回來以後是不是又要像前世那樣,擔心配不上自己了?

  那不行啊!!

  而且今世小舅舅離京前,自己和他連婚約都沒得,要是他回來硬要回避,簡直是沒辦法把他抓住的,這可怎麽辦?

  不管了,這次就算小舅舅真的回來以後還是要躲著自己,也要把他抓過來好好說個明白!

  達遝和大皋的立場終究是不同的,已經釀成的結果無法改變,個人的得失也無法與更深遠的影響放在一起衡量。作為得利者,堂而皇之站在道德的高地,去譴責為自己和祖國奔波盡忠的人,根本沒有資格。

  初月晚隻想他回來,作為自己的親人也好,作為大皋的臣民也罷,他沒有做錯。

  至於受害者是否原諒他,他是否原諒自己,皆不是別人可以做出的解答。

  初月晚抬頭看向回輪東。

  自己麵對這個人,也根本就不平等。

  隻是仗著一個更為強大的國家作為依靠,在強製他服從自己的質問而已。

  這個時候付出憐憫,對對方而言,是不是也很可笑?

  可她仍是感到胸中刺痛。

  仿佛是出於生而為人,不自禁的共情。

  即便立場上的選擇已經注定,高低尊卑和利益上的依附不可扭轉,仍不可能摒棄這樣平凡的感情。

  “鷹王殿下……”初月晚開口。

  “連笳拉貢旗。”回輪東說道,“雲錦書加入的部落,名叫連笳拉貢旗。”

  初月晚頷首道謝。

  這個部落的名字她聽說過的,之前在議政殿上便公開過,這是目前在回輪東名下的一支部落,驍勇善戰,威名遠播。雖然人數不多,地處也比較偏遠,之前與大皋有過一次交戰,但參戰的並非本部,而是奉前天狼王之命對賈家軍進行騷擾的一支小隊。

  既然有交戰,想必有傷亡。

  初月晚不想踩下這個痛處,沒有提起細節。

  但有一處,不踩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