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到了午膳的時辰，沒在荊府吃上飯的南宮繆發現，初永年已經在酒樓裏擺好了宴席。

  這人以往就算有事相求，也不會擺這麽大陣仗才是。

  到底有什麽目的？

  南宮繆的警惕被初永年看在眼裏。

  他手裏那串糖葫蘆還紅豔豔的，完好無缺。

  手裏拿著糖葫蘆出現，若是逛過街回來，會一口不吃？

  糊弄人的小手段罷了，早就知道他來了王府，假裝從外麵不緊不慢地回來，造成意外相逢的假象。

  根本騙不過初永年的眼睛。

  “不過，這倒像是個可以好好培養的苗子。”初永年心道，“若真想避開事端，也就不必特地出現在本王眼前了。”

  兩人各自落座，在場沒有旁人，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倒是可以隨便吃了。

  景郡王府被查抄之後，剩下的餘錢不多，雖然封地還會繼續納稅供養，但是離得太遠，總歸是有點不便。南宮繆現在省吃儉用的，錢都花在了置辦參與種種正式場合的衣飾上麵，吃的就大幅縮水，幾乎都是去蹭別人的場子吃頓好的。

  不過貴胄圈子也會互相回請，總去白吃也有損尊嚴，而且南宮繆身份尷尬，近來裕寧公主對他沒有特殊待遇了，初永望的人手又要避嫌，許多人不願意請他。

  至少衝著這頓飯，南宮繆還是好好感謝了一下初永年。

  “肅親王如此盛情，小王受之有愧。”南宮繆客氣著，“恐怕未必能如肅親王所願，屆時要小王回請賠禮，要多等些時日了。”

  “哈哈哈，無妨。”初永年知道他手頭拮據，笑道，“這頓飯就當是本王對小王爺的個人情誼，不必回請，今日也並非是有事要請小王爺勞動。之前馬場之事，本王急功近利，給小王爺帶來了些不快，不過……排除那些功利，本王還是有心要跟小王爺交個朋友的。”

  “小王無權無力，在京中也不過是邊緣人等。”南宮繆道，“肅親王現在在京中乃是最為風光的人物，肅親王想要跟小王交朋友，說句實在的，是小王不配。”

  初永年搖頭輕笑，端起酒杯。

  南宮繆也對著他舉酒，飲了一杯。

  “實則並非有所求，隻是有一件事，不忍相瞞。”初永年喝完說道。

  南宮繆本想下筷子吃東西，聽到他的話便停住了。

  “先前得知南宮小王爺對裕寧公主一往情深，本王有興趣搭這個橋，坦誠一點，不過是為了能夠與小王爺一個方便。”初永年說，“但如今，本王已經用不到小王爺了，仍對這件事感興趣，用意反而變得單純了些。”

  他一提到初月晚，南宮繆馬上警覺萬分：“肅親王什麽意思？”

  “無他。”初永年道，“隻是之前有人告訴本王，在昭華殿夜宴時看到了裕寧公主與達遝的鷹王私下相會，談論什麽‘成親’的事。本王想來此話真真假假不可盡信，但仍以先前與小王爺你有點緣分，你在乎的人，本王得知會一聲，以免到時候突然定下來了，小王爺徒增感傷。”

  “不可能的。”南宮繆當即慌了，“大皋朝不可能把天臨福將送到外域去。”

  “噝……聽說這位鷹王年紀尚輕，在達遝也沒什麽名分，這次被送來當人質，多半要常駐了罷。”初永年道，“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覺得，位份上相配，正好可把鷹王請到大皋做駙馬，背後有達遝國和馳俊侯的支持，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不會的，裕寧公主還小，皇上不可能這麽早就定下她的婚事。”南宮繆堅決不信，“而且裕寧公主喜歡馳俊侯，不可能會跟隻有一麵之緣的達遝人說這種事，一定是謠傳。”

  初永年並不圖他相信，隻要他著急就夠了。

  “本王也覺得此事沒頭沒尾。”初永年故作苦惱，“但告訴本王的那人，何故說謊呢？”

  “什麽人？”

  “孝親王呀。”

  南宮繆不解。

  那個人，自己之前隻知道他去摩天塔見大國師，雖然因他針對雲家而有所防備，卻並不知道他和初永年之間的關聯究竟是敵是友。

  而且，南宮繆也完全不了解孝親王本人。

  “孝親王……或許聽錯了。”南宮繆不敢妄自評論。

  “說得也是。”初永年再次舉起酒杯，“方才聽起來，小王爺還對裕寧公主惦念不忘，縱然公主殿下喜歡的是馳俊侯，馳俊侯也是在外域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回來，如此下去真的可好？”

  南宮繆心情複雜。

  此事他明知道是初永年在給自己下套，卻還是忍不住去想。

  沒錯，他希望雲錦書再也別回來。

  那樣或許……自己還會有一點點機會，哪怕最後裕寧還是選擇了另一個人，他也莫名覺得好過雲錦書。

  畢竟和雲錦書在初月晚心裏的地位比起來，自己連一點餘地都沒有。

  若是別人，自己也許輸得不會那麽難看，甚至可能在裕寧的心裏，會多少留下一點痕跡。

  初永年循循善誘：“本王沒什麽大能耐，卻在馭女之術上頗有建樹。南宮小王爺若不嫌棄這些方法太俗了的話，本王還是很願意傳授一些與你，就算對裕寧公主無用，今後也有裨益。”

  南宮繆抬眼看了看他，又低下頭去了。

  分明就是很想學，但實在拉不下那個臉。

  初永年看在眼裏，舉杯而笑：“小王爺不必這麽緊張，說了今日是請客吃飯，那就是吃飯。餓了吧，不必多禮，快快用膳吧。”

  南宮繆的確餓了，而且這麽多美食擺在眼前也饞了，這會兒心情低落，幹脆端起碗來敞開了吃。

  小公主從前總是說，不開心的時候，多吃吃，把肚子填飽就不會有空難過。

  裕寧吃東西的時候心無旁騖，那盡興的模樣，讓人就算看著她吃，也會覺得很幸福。

  為何想個不停？

  自己當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瘋了。

  “小王爺，烈女怕纏郎，既然男未婚女未嫁，主動追求就不算丟人。相處時候最多的，最容易得到對方的傾心。”初永年一邊喝酒吃菜，一邊自顧自傳授起來，“不要小瞧了陪伴的作用。縱然是一個活在記憶裏最完美的人物，也抵不過眼下對她噓寒問暖，體貼入微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