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輪東離開文牘庫，從廊道繞至祭司院後身。

  之前他來過幾次，但是並未發現文牘庫禁區一帶有別的門，甚至從外麵看不出有這一間屋子，從外麵遮擋得嚴嚴實實。

  此事之前他們也好好交流了一下。

  “或許是地道。”回輪東猜測。

  “地道出入，外麵的門還總是鎖著，那通風是不是不太好。”雲錦書問。

  “確實，文牘庫因為要儲存重要的文件，窗口很小。”回輪東答道，“你有什麽注意？”

  “隻是突然想到風幹肉條的石頭房子。”雲錦書道，“也是少有光照，牆壁上有些孔洞，保持比較均勻的通風幹燥。但是文牘庫按照王子殿下所說，應該更加幽閉一些，這樣裏麵一旦起了煙霧，應該很難散盡吧。”

  回輪東訝然：“可是那裏是不讓帶任何可引燃的物品的，再說要是真點著了，不知道要有多大損失。”

  雲錦書看看他：“那你會做煙丸嗎？”

  煙丸……

  這東西在之前攻城之戰中讓他們吃了不小的苦頭，不過在達遝，這東西並不是完全陌生的。從前也有一些老式的煙丸做法被他們掌握，回輪東因為始終無法忘懷攻城戰中的失利，回來的時候特地去查過具體的製作方法，著實不容易。

  他放棄了自己製作，卻留意聯絡了城中會做老式煙丸的師父，手中有些碎渣滓。

  這東西並不起明火，溫度也不高，點上了就冒濃煙，氣味非常刺鼻。一般人絕對無法承受它的刺激，不加防護的話，必定會被嗆個涕淚橫流。

  用這個，或許可以造成一定程度的慌亂，給雲錦書潛入的時機。

  但是進門的時候，要經過一番搜身，任何可以引起明火的東西都不可以攜入。

  煙丸倒是很容易投放，裝在香囊裏，回輪東進來的時候便藏在了書架上，隨後離開了文牘庫，確保自己不在場。

  雲錦書走過來的時候順手拿到書架上的煙丸。

  明火不讓帶進來，反而並不是多大的一個問題，因為文牘庫裏本身就有火種。

  這麽陰暗的地方如何能查看文件？就算平時往來的外人可以直接借閱或者在陽光下翻看，這裏整理文件的人也難以避免在天色黯淡的時候工作。

  他們需要火焰照明。

  文牘庫內照明的物品是位置固定的琉璃燈盞，距離文庫相對較遠，所處位置也比較開闊。琉璃燈罩由鐵鎖鎖住，火種無法被輕易轉移到別的位置。

  雲錦書走來觀察了一下位置，將煙丸擺在書架的低層，摸出懷裏的透明水晶碗。

  說是碗，實則已經被他給磨圓了底座，現在就是個透亮的半球形罩子。

  他裝作在附近翻閱.文件的模樣，將水晶罩子對著火光調整。

  火焰的光芒在弧形的水晶上聚集，凝成光斑，對準了書架上的煙丸。

  這招他們從前在大漠行進時用過，拿陽光來引火。也曾用大型的水晶蓋子架在城樓上烤敵軍主將的眼睛，雖不能說十分實用，但是歪門邪道的法子還是應有盡有，軍中喜歡鑽研新式武器的人屬實不少。

  不出多時，煙丸上熱度升高，漸漸起了煙氣。雲錦書取煙丸微微吹了吹，確認已經被點燃了，便趁著周圍巡邏的人沒過來，立刻帶著煙丸走開。

  “什麽味道？”有人已經聞到了。

  “煙味？”

  雲錦書垂手將越來越刺鼻的煙丸丟在腳下，踢著從書架之中穿過，讓煙霧散遍整個文牘庫。

  他拉起沾過解藥的圍巾捂住口鼻，一腳將煙丸揣進書架下的死角。濃濃白眼順著聯排的架子迅速擴散，雲錦書跟著那些巫師假裝到處尋找煙霧擴散的位置，一麵喊：“著火了！著火了！”

  文牘庫中頓時一片驚慌，濃煙滾滾將他們嗆得睜不開眼，要開窗通風，可煙霧濃烈的地方離窗口都很遠，他們找不到火源，隻能無頭蒼蠅似的亂轉。

  雲錦書趁著混亂走到燈盞附近，出手撇去一塊銅錢，將琉璃燈盞打碎，火種掉在空曠的木板上，雖燒不到書架，在濃煙之中卻一閃一閃顯得尤其嚴重。他趁機用明火點燃三四枚煙丸，重新灑在別的位置。

  看見的人都忙著過來滅火，雲錦書再次趁亂湊到禁區門口，那兩個把門的還站在那兒。

  “火是從外麵丟進來的！快看看裏麵的物品有沒有事？！”雲錦書一邊假裝咳嗽，一邊拉著另一個嗆到眼淚直流的巫師過來，自己稍稍避在他身後。

  “外麵丟進來的？！”守門的兩個人驚忙轉頭推開門查看。

  果然裏麵那間也應該有通風窗。

  雲錦書趁著他們開門，當即從自己抓著的這個巫師胯下又甩了一枚新點的煙丸進去，密藏的文庫之中頓時一片煙霧繚繞。

  門口兩人跑了進去。

  雲錦書押著這個擋箭牌巫師跟了進去，關緊房門，順手將拖進來的那個巫師打暈，拖進書架後。

  剛剛進門的時候他沒聽見有其他人的聲音，原本預計其中有四個以上的人，現在他有點懷疑了。

  “這種小型煙丸的時效隻有兩刻鍾。”進來前回輪東叮囑他，“你千萬要注意時間。”

  雲錦書估計了一下方才進來之前投放的煙丸，按照門窗都打開散盡煙霧的時間，恐怕最多也就一刻鍾的寬裕。

  他跟著那幾人走了幾步，又輕鬆放倒了兩個看守，然後就隻剩下了自己的腳步聲。

  難道裏麵的看守已經跑了嗎？可是他現在沒有發現別的機關暗道。

  雲錦書驀地察覺什麽，回頭一看，看到了自己。

  鏡子？

  門後麵的架子並不是真正的架子，竟然是巨大的鏡麵。

  怪不得回輪東會說開門的時候看到裏麵也有守備，實際上裏麵並沒有守備，而是門口兩個人投在鏡子上的倒影。

  但如此一來，隻要煙霧稍微散去，或者自己離鏡子近一點，可能埋伏在此處的人就會發現自己。

  事不宜遲。

  雲錦書馬上確認了一下周圍還有沒有別的障眼法，暫時沒有問題。

  這禁區看不出有多大，但是微微有點光線，看得出是鏤空的窗子，很窄很小，與外麵大相徑庭。他點燃琉璃燈，迅速過目架子上的文件，所有的書信及政令都按照分類和時間排列，雲錦書掐好了幾個自己需要的時間，迅速鎖定了目標。

  正翻著，忽然他看見信封上麵一個小小的朱筆痕跡，好似是一枚火苗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