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多久，言雁跟回輪東一起從後院出來，雲錦書牽馬來給回輪東，言雁見他皺了皺眉。

  回輪東接過韁繩，回頭道：“賴合耶那邊你要怎麽交代？”

  言雁抱臂：“不管他了，你隻管走你的。”

  回輪東懶得再說，轉身打馬離開。

  雲錦書過來明知故問：“回輪東對你說了什麽？”

  “讓我做連笳拉貢旗的統領。”言雁道，“我哥還沒回來，先斬後奏不合適，現在已經叫人去酒館尋他了。”

  “他之前說兼並一事交給他處理，會不會是去見老朋友了。”雲錦書猜測。

  “他在王城確實有一些酒肉朋友，不知道靠得住靠不住。”言雁道，“不過我看他一定是表麵上努力，事實上隻是為了喝酒作樂。”

  雲錦書跟她邊走邊說：“我覺得他有時候，確實是發自內心地想對你好。”

  言雁“切”了一聲。

  “烏布蘇的人什麽時候過來，回輪東說了嗎？”雲錦書接著打聽。

  “明日。”言雁回答，“今天晚上若沒有什麽變數，那麽明日一定會如期。為什麽不能是我哥做統率，把我罰出去？”

  “回輪東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他有什麽打算我不管，我隻要連笳拉貢旗還是我們自己的士兵，自己的榮耀和名字，決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任由擺布。”

  言雁氣不打一處來，發泄完還是滿心的不爽。

  雲錦書沒有說什麽，跟著下一批出去打馬刀的士兵去逛了一圈，順便以言雁公主的名義，請他們到酒館喝了頓小酒。

  等到傍晚，賴合耶回來了。

  言雁宣布了將他罰出連笳拉貢旗的決定，得到了士兵們的一致通過，原因自然是這次攻城大敗之前他的荒唐舉動，輕敵魯莽，毫無策略，故而眾人推舉言雁為正式承認的新統領。而賴合耶則在怒火衝天罵街不止的時候被幾名大漢拖出了院子，一邊往外拖，一邊還在吼著自己是為了連笳拉貢旗好。

  雲錦書看戲不管。

  入夜之後，他安頓好自己屋裏的大兄弟們，出門赴約。

  這夜路走得輕便，雲錦書不早不晚在小巷中停步，坐下來等著對方自己出現。

  月亮爬上小巷縫隙般的夜空，照在雲錦書的身上。他麵前出現了一個高大而婀娜的影子，斜倚著牆壁，宛如蜿蜒的葡萄藤。

  “時辰到了，頭呢？”狄伊倚牆抽了一口旱煙。

  “已經送到你手上了。”雲錦書道，“不好好查看一下麽？”

  “別耍花招，在哪兒？”狄伊問。

  雲錦書起身，看著她那間小倉庫的方向。

  “你什麽時候到的倉庫？”狄伊問，“今天可是一直都有人來往啊，沒人見到你。”

  “那是自然。”雲錦書道，“因為我不是自己來的，有人幫我送進去的。”

  “那我們進來看看呀？”狄伊邀請道。

  “我怕你卸磨殺驢，不敢進。”雲錦書淺笑。

  狄伊用旱煙袋磕磕兩邊牆壁，小巷前後立即出現了人影：“放心吧，你在這兒也走不了，周圍幾條街都是我的，要麽你變成耗子，要麽你就把頭留在這兒。”

  “還有一刻，倒是不遲。”雲錦書看著月亮的位置。

  狄伊似乎明白了，他是想等到三日前約定的那個時辰再將結果告訴自己。

  但是也有可能，這家夥什麽都沒辦成，隻是在拖延時間。

  “哈哈哈哈，你告了官麽？抓一個想要大將安格人頭的酒館老板？天真的小朋友，你不知道這裏的官員也都是我的老客人麽？”狄伊笑道，忽然麵色一變，“給我殺了他。”

  兩邊巷道中的人立即出動，連兩邊房上埋伏的人也一並往下放冷箭。雲錦書揚起鬥笠一掃，手中彎彎的馬刀打掉暗器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他順手將暗器接下，當即飛出幾手放倒堵截的人。

  他兩側蹬上牆壁，狄伊叫道：“他要跑！”

  雲錦書剛要登上屋頂的瞬間卻突然一個翻身，腳踢上房簷，一擊打中屋頂上伏兵的下巴。他彎刀釘住牆壁，再次起跳，抬手揪住房頂一人的胡子將其薅下地來。

  狄伊嚇到匆忙退回倉庫門口，雲錦書適才抹斷一人脖頸，彎刀滴血的影子被月光拉長。他的眼中泛起淩冽殺氣，朝狄伊看來。

  “老娘什麽大場麵沒見過，上！他隻有一個人！”狄伊站穩了，繼續下令。

  所有埋伏的人傾巢出動，不出多時，一地橫七豎八的屍體堆滿了小巷。

  “一不小心失手殺多了，狄伊老板，這得你自己收拾了。”雲錦書說著，將順手摸來的一枚暗鏢在手上把玩了一下，看了一眼月亮。

  “到時辰了。”雲錦書說著，轉手將鏢朝她飛去。

  狄伊慌忙閉上眼睛，然而那鏢沒有命中她，隻聽“啪”地一聲碎裂，她扭頭朝倉庫窗口望進去，見其中一酒壇破碎，滿壇子的酒潑了出來。

  借著月光，隱約能看到裏麵一顆光亮的人頭。

  她匆匆回頭，卻再看不見雲錦書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