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書當真捋了一下胡子。

  狄伊瞥向不遠處的回輪東。

  “帶著他來，就不怕你的身份再暴露給別人？”她略帶不屑，“況且帶著個半死不活的人，你也會不方便逃跑吧。”

  “他醒不來的，大不了都死在這兒，又有什麽關係。”雲錦書垂目輕輕一笑。

  暗中有馬刀微微擦碰的聲音，狄伊抬手製止。

  她知道這人不是虛張聲勢。

  若真暴露了，他沒準真能把所有人都殺掉，且不說是不是全身而退，至少這人是個不怕死的，自己卻怕攤上回輪東的死。

  該不會……

  看到狄伊的眼神，雲錦書欣然。

  若是真出了問題，他就直接殺了回輪東，王子死在酒館老板的後院，狄伊才是沾了一身腥。

  “哈，不錯不錯，好久沒有出現過這麽中我意的中原人了。”狄伊發笑，“說吧，你來談什麽條件的？”

  “老板找我，不如先談談你想要的。”雲錦書道。

  狄伊突然撲在桌上，豐腴高大的身體像條進攻的蛇，朝雲錦書吐著信子：“我或許隻想要你呢。”

  雲錦書：“那我先說了，我要你不遺餘力地支持回輪東奪取天狼王的王位。”

  狄伊話音稍滯。

  “你在做夢？”狄伊笑問，“這個沒用的東西，能奪取天狼王的王位？而且我還要幫你一個中原人，好大的口氣呀，小帥哥。”

  “和你就不必扯什麽家國大義了，在你們這種生意上，不是外國人越多，路子越廣麽？”雲錦書道，“承認吧，不過是賺髒錢，誰管是從誰的腰包裏掏出來的。現在達遝與大皋的戰爭打響，兩國閉鎖邊境，來王城的異邦人怕是數量大減，連商鋪都快過不下去了。你的日子過得可好？這酒館，可都是由你這裏高貴的王城人和周圍部落的野蠻人們撐起來的？”

  狄伊聽著，臉色不善。

  但這個中原人說得一點錯都沒有，她在王城多年，從來沒有什麽效忠天狼王的心思，要在這種地方活下去，氣節是最沒用的東西。而她的客人，平日裏百倍千倍地給她送金銀錢財，甚至生死交易的人，都是異邦人。

  然而所有異邦人中最有錢的，毫無疑問是中原人。

  “所以說，你比我們都更希望兩國之間和睦相處。”雲錦書道。

  “扶立回輪東，是要讓他做你的傀儡，改變兩國的關係？”狄伊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真正目的。

  “有何不可。”雲錦書道，“你們在你們的國家繼續做你們的生意，大皋朝不喜荼毒百姓，隻要互通往來，朝廷改善態度，不出多年，民間也不會有人對敵對的異邦人過街喊打。想必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說得倒是好聽。”狄伊抱臂做出防衛般的姿態。

  “達遝國狼子野心，屢次進犯大皋自不必說，兩國的摩擦從來就沒斷過。”雲錦書道，“不過，不需要你去管那些事，若回輪東當了王，你們在達遝王城算是立穩了腳跟，這也是共贏。”

  “利用了我們扶持回輪東王子，之後呢？”狄伊問，“我可聽說中原人有個說法，叫做‘狡兔死，走狗烹’。”

  雲錦書微笑：“這也跟你沒關係。”

  狄伊瞬時間變臉，周圍十名大漢拔刀相向。

  “威脅我狄伊，你還嫩著！”狄伊道，“你現在最有可能的是死在這兒，或者被我告發出去，你才是弱小的一方。”

  “是麽。”雲錦書道，“我現在就可以逃走，或者殺人。你是覺得，我是逃走之後在被抓到之前殺了你呢，還是現在殺了你，再等著被抓呢？”

  狄伊額上微微見汗。

  這個人根本沒有給她推辭的餘地。

  “所以我說了，提條件吧。”雲錦書伸出手，手中卻攥著彎刀，“為了證明我有做這筆生意的決心，你隨口說一個人，三日之內，我取他首級來，以證誠意。若我不能兌現承諾，你再將我告發不遲，不過那樣結果你還是要死的，仔細斟酌一下吧。”

  那馬刀上的寒光刺得狄伊心冷。

  “又或者，你把我告發出去，是我被官兵抓住快，還是我殺了你更快？”雲錦書很有耐心地迂回著。

  狄伊抬起手，讓那群人退讓。

  “你有什麽把握扶上了回輪東就能停戰？”狄伊看著他，“他不可能一個人決定一切，現在王宮內很多大臣都支持打這場仗，動機絕不是平日裏的小摩擦那麽簡單。”

  “是丹朱聖女嗎？”雲錦書問。

  狄伊倒吸一口冷氣：“你這也知道。”

  雲錦書轉身，走過所有手執兵器的人，撈起地上的回輪東。

  “決定好了，就把你想要的那個名字說出來。”雲錦書道。

  狄伊的嘴唇咬出了鮮血。

  “哦對。”雲錦書回頭，“我的步伐，是不是比之前自然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