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裏氣氛凝重。

  回來的路上，初月晚什麽話也沒有說，飯沒有用，就直接上.床坐著了。但始終坐著，也不動一動，看得周圍人都心裏沒底。

  今日在宸極殿的事情隻有隨身跟著的幾個宮女知道，然而這些宮女也不是椒房殿自己人，而是皇上派來跟著殿下的，明明出宮這麽重要的事情，芙蕖等人都沒有機會跟著，回來也沒讓去迎接。現在不由得讓人懷疑一切都是皇上安排好的。

  但若是皇上的意思，恐怕事情不小。

  而且想起才剛剛與王世廉提過的那番對話，芙蕖現在冷汗直冒。

  可……若真是敗露了，現在不說她們，至少王大人已經祭了天才對。

  那些皇上的宮女就在這裏盯著，芙蕖什麽都不敢問。

  這樣哪行，皇上這麽做，是要公主徹底跟他離心啊！

  應順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還想湊過來哄哄初月晚開心，然而進門才沒一會兒就覺得別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忙驚慌地退了出去。

  芙蕖吩咐椒房殿自己人留下看著，疾步走出去跟上應順，到了沒有皇上眼目的地方，拉住他道：“你我怕是被皇上疑心了，這陣子千萬要注意言行。”

  “芙蕖姑姑，這到底是什麽事兒啊？”應順聰明，也察覺到了情況，“皇上該不是還疑了咱們殿下吧？”

  芙蕖不好跟他說當初王世廉那些話，搖頭隻作不知。

  “那。”應順腦子一轉，“我去求求雲大人。”

  “可別了，若把雲大人拖進來，不知道要有多複雜。”芙蕖忙說，“先等一等，看看皇上那邊放出什麽風來，你最近也不要出宮了。”

  應順點頭。

  兩人從後院繞出來，正好在前門碰見了才過來的雲錦書，把兩人嚇了一跳。

  說曹操曹操到，這什麽點子？

  雲錦書倒沒什麽可驚訝的，背手站在門外，問：“晚晚睡了沒？”

  “殿下沒睡呢。”芙蕖忙回過神答道，“雲大人裏麵請吧。”

  門口其他小太監忙喊：“雲大人到——”

  初月晚聽見了，急忙擦擦臉，叫人拿鏡子過來，照了照發現還是哭過以後的樣子，幹脆趴下去蒙住腦袋。

  “說我睡了，不見。”她悶在被子裏命令道。

  床邊的宮女還沒來得及通報，雲錦書已經進門了，看見床上的一卷被子，笑了笑。

  椒房殿裏果真有些宮女麵生，雲錦書已經有聖命在身，揮揮手就把她們都攆了出去。但現在皇上疑心的人太多了，也不能人人都留著說悄悄話，幹脆一視同仁，把芙蕖應順和原本教坊殿的宮女都趕走。

  “有什麽事等本官叫你們。”雲錦書對芙蕖說。

  芙蕖現在是放心他的，於是欠身行了禮，帶人都出去候著。

  空空的椒房殿裏就剩下雲錦書跟床上的初月晚了。

  小被子卷打了個哆嗦。

  不好不好。

  小舅舅這個時候來肯定是從皇兄那裏知道了肅親王府的事情。

  可是晚晚根本不知道怎麽解釋啊！

  而且讓小舅舅看見自己哭了的樣子真的好羞恥啊！

  初月晚正在被窩裏麵拱，忽然一隻手搭在被子上，輕輕揉了揉。

  她的委屈一下子都給揉了出來。

  聽見被子裏麵低微的啜泣聲，雲錦書心裏也跟著痛了一下。

  “晚晚，臣來看你了。”雲錦書俯身哄著她，“沒事了，皇上已經不生氣了。”

  “是晚晚不好……”初月晚悶悶地道，“晚晚沒有像承諾的那樣，完全信任皇兄……”

  雲錦書輕輕歎了口氣。

  皇上這樣子，讓人毫無保留地相信他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

  “不是晚晚的錯。”雲錦書安慰著，“你做得已經足夠好了。”

  初月晚慢慢拉開一點被角，從裏麵露出眼睛來看著他。

  雲錦書摸摸她的額頭，感到一點汗漬，還有些發熱，擔心她會因為心緒動搖而引起身體上的不適，立刻叫人準備些熱水和滋補的藥備上。

  “小舅舅，晚晚有個問題。”初月晚還在被子裏裹著。

  “問吧。”雲錦書柔聲說。

  “若是……”初月晚停了停，“若是皇兄有一天不再相信晚晚了，或者，晚晚做錯了事，皇兄要殺掉晚晚的話……小舅舅會怪皇兄嗎？”

  雲錦書不由得頭皮一麻。

  這件事他沒想過，但想到了，就覺得無不可能。

  連到嘴邊的“他不會殺晚晚”都卡了一下，說不出口。

  初月晚看出他的猶豫，把手伸出被子拉了拉他的指尖：“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小舅舅，你不要怪皇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