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晚扭頭看了看周圍，今日出來沒帶芙蕖，應順在外麵盯著，其他隨行的人也都回避開了。她長出一口氣，趴在桌上。

  “晚晚這是怎麽了？”雲錦書看她似乎很辛苦的樣子。

  初月晚捶肩道：“沒什麽，就是覺得肩膀酸酸的，還是趴著舒服。”

  雲錦書不大明白，擔心道：“為何會忽然肩膀不適，可是受了風寒？還是提了重物？”

  初月晚搖頭。

  雲錦書要來她手腕子，給她把把脈，沒有什麽異常。

  “晚晚來。”雲錦書示意她趴好，自己起身到她身後去，按著幾個穴位給她捏了捏肩膀。

  初月晚覺得放鬆多了：“小舅舅還會按摩？”

  雲錦書不敢太用力了，稍微收著力氣：“我們從前在軍營，總是要負重行軍，肩提手扛時間久了也會渾身酸痛，那時候，戰友之間會幫忙做些恢複的訓練，以免留下病根。”

  不過晚晚平日裏養尊處優的，按理說不應該背過什麽重物，手裏也從不拿沉重的東西來著，怎麽會徒增這種勞累人才有的毛病？

  外麵變天了，烏雲蔽日，斜風送著冷雨進房，雲錦書命人點燈。正要將兩側窗子也合上，初月晚卻搖頭看著外麵道：“也還沒那麽冷，留一麵聽聽雨吧。”

  雲錦書遵從了她的意思，隻留著對麵一扇長窗，能看到院中的瀟瀟樹影。

  初月晚在他身邊靠了一會兒，說：“今日有些事情，我叫來內務總管王大人見了見。”

  “願聞其詳。”雲錦書道。

  初月晚將召見王世廉的前前後後對雲錦書說了，卻沒有提到自己聽到什麽傳聞，說完之後問他：“小舅舅，我這麽做，對麽？”

  雲錦書很難說出評價，畢竟若是自己，當然更希望初月晚將事情告訴自己或者初永望，懲罰對她出言不遜之人。然而或許初月晚這樣做才是對的。

  她見了內務總管，說了自己不滿意的事情，內務總管如果腦子清楚，也一定會對觸犯公主的人予以懲罰，甚至是更為嚴苛殘忍的懲戒，如此才能震懾住其他的人，以保全自己的安危。

  但是初月晚或許並不知道那些人會用什麽樣的手段。

  又或許晚晚她並不想知道。

  如此處置，並不是她應該去左右的，若事事都要憐憫同情，那麽也就沒什麽規矩可言了。

  而且如此一來，或許今後宮中的內務以及後宮雜事，都會轉移到裕寧公主的控製之下。

  這樣初永望或許會比交給其他人更放心些？

  “晚晚能想到如此處理，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雲錦書話音溫存，希望讓她覺得踏實些，“謝謝晚晚，如此信任臣，願意跟臣說出這些。”

  “小舅舅才是，明明很多話沒有必要告訴晚晚，小舅舅還是會說出來。”初月晚抬頭看著他，“小舅舅也很相信晚晚啊，隻希望晚晚不要太糊塗，辜負了小舅舅才好。”

  雲錦書一時不知如何開口，看著她愣了一下，忙遮掩了一下目光，撇開視線。

  本來好好的說著正事，自己為什麽又想到別的去了。

  “晚晚，想喝什麽新茶？”雲錦書慌忙扶著她退開一點，起身去擺弄茶壺，“這邊新到了一些花茶，還有今年南方新進的幾種。”

  初月晚在茶台後麵伸開腿坐著，指指其中一樣，雲錦書便殷勤地給她泡茶。

  獨處一室果然有些危險，雲錦書現在覺得這個距離對自己而言已經快到極限了。

  他不是沒有在脂粉堆裏走過，雖然目的不在於拈花惹草，實際也沒有什麽作為，但女人如何引.誘男人的手法，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那個倒黴的初佑康，當年多麽想要跟父親反著來，做到剛直不阿，坐懷不亂。結果還是沒有逃過卷入其中的命運，並且食髓知味了。

  然而雲錦書對那些並不怎麽感興趣，過於有目的性的行為讓他十分警覺，他不是沒有七情六欲之人，隻是一旦沾染上了某種目的和陰謀，乃至交易，他都會完全失去興致，一門心思隻在辦事上。

  這一點上，先帝也總是誇他兢兢業業，恨不得給他封個勤奮標杆的頭銜。

  然而對初月晚，他就有點架不住了。

  晚晚根本沒有引.誘，她也不需要引.誘。隻要她出現在自己麵前，自己就會跟飛蛾撲火一般執著於她的溫度。

  她的接近沒有目的，沒有陰謀，隻是因為她願意。

  初月晚在小暖爐邊上烤得有點困了，一手拄著臉蛋打哈欠。嬌嫩的櫻唇打哈欠都張不開多大的嘴，隔著燈火隻看見一點點粉紅的舌頭嬌俏地挑了一下，小動作勾得人心裏發癢。

  她在雲錦書麵前沒有一點公主的架子，仿佛已經習慣成自然一般隨意。若沒人苛求她，她便會這麽想橫著橫著，想豎著豎著，想打個滾就打個滾。像慵懶的貓兒不顧儀態地撒歡兒，又根本不需要別人在意，無論有人沒人看著，她一向如此。

  天然的一派風流魅惑，實則源自於漫無目的的清純。

  再怎樣堅固的心防，都沒辦法在一個根本沒有攻擊的事物上起到作用。

  雲錦書半天轉了一下眼睛，克製住自己的念頭，將茶給她端上來。

  初月晚接過來咂了一口，皺皺眉抿抿唇：“這個茶淡淡的沒有什麽茶味。”

  “晚晚喜歡有茶味的，還是沒有茶味的？”雲錦書笑問。

  “喜歡有味道的。”初月晚誠實地說著，吐了吐舌頭。

  雲錦書點頭，給她在茶壺裏添了二兩佐料，倒在自己杯子裏麵讓她嚐嚐。

  “這回很好喝，但是喝著不像茶。”初月晚眯著眼睛品了品。

  “這裏麵有十幾種料研磨而成，晚晚喜歡，回頭臣差人送到宮裏去。”雲錦書道。

  “小舅舅什麽都會，煮茶都這麽好喝。”初月晚道，“不像晚晚除了吃，什麽也不會了。”

  “哪裏的話，今日晚晚不還做了這麽一件重要的事？”

  “可是不知道皇兄會怎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