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輪東急忙低下頭不再看她了。

  很凶啊。

  回輪東喜歡溫柔一點的女子，又凶又橫的在達遝太多了，憨厚木訥又勤懇的也太多了，缺的是那種柔情似水、巧笑倩兮的女人。

  中原那樣的女人。

  回輪東不敢亂想這種事情，血氣方剛的年紀他隻能撿兄嫂剩下的東西吃，別說攤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女人，更不可能允許自己做出欺侮強.暴無辜百姓的行為。

  他咬了咬牙。

  整體的攻城構想已經擬定，現在在根據偵察兵的報告修修補補。原本賴合耶他們得到的情報有很大程度的誇張。不過誇張得過於艱難，而是誇張得過於簡單了。連笳拉貢旗對城牆的描述尤其失真，仿佛對方的城牆就是一方一推就倒的土包子，隻能在達遝鐵蹄之下灰飛煙滅。

  然而根據回輪東帶來的人的測算，這城牆雖然沒有記載中的舊邊界那麽高大，但也修建了很長時間，十分牢固，而且傾斜的幅度也極其難以攀爬。

  爬城牆這件事，幾乎上來就被回輪東給否定了。

  他的想法有兩個，一是打地道，趁著風沙時期而不是豔陽高照的時候，將城下挖穿，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城內。二是攻城門，集中一夥兵力向牆皮最薄弱的城門進攻，一批人舉著盾牌抵擋城上方的箭陣和潑下來的金水，另一批人在掩護下迅速抵達城門，嚐試用火燒的方式破除。

  在此之前賴合耶甚至不知道“金水”是什麽。

  “就是煮沸的糞水。”回輪東告訴他，“順著城牆潑下來，爬牆就是尋死。”

  言雁聽了直作嘔，原本要爬城牆的打算也灰心了一半。

  現在人手已經足夠，回輪東認為可以兵分兩路，一邊挖洞，一邊攻城門。

  “狼群不會像老鼠一樣鬼鬼祟祟。”賴合耶依然反對。

  “現在打洞要多久？我們根本等不起。”言雁也表示否定，“你不要太想當然了。”

  “那麽你們覺得，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晴朗日子，城牆上麵的人會看不見你們行軍？會看不到你們爬上了城牆，不會采取任何措施讓我們傷亡慘重嗎？”回輪東質問，“我們不能去送死。”

  “把他們從城裏引出了來，行不行？”言雁問。

  “他們不會出來。”

  “他們憑什麽不會？”

  回輪東被她問住了，這次達遝和大皋之間的關係突然惡化，並非隻是邊境貿易和邊界糾紛，真的令戰局白熱化的關鍵，還是在於丹朱聖女事件。

  這件事回輪東也不是十分清楚緣由，隻是聽說他們要將丹朱聖女引渡回達遝的事情失敗了，大皋朝的皇帝對此極度不滿，要求達遝王給予一個說法並誠懇悔罪，然而天狼王自然不肯低下高傲的頭顱，不但沒有承認罪名，甚至宣稱丹朱聖女歸屬於達遝，要求大皋以和親或其他形式將丹朱聖女主動奉獻給達遝。

  大皋當然是沒答應，而且立即命賈家軍繼續攻打達遝，若是不能討要到說法，就要一路打到天狼王的腹地去，把他綁去大皋謝罪。

  對此回輪東隻知道這些後話，至於丹朱聖女怎麽就在大皋，父王為何無論如何都要將其引渡回來，和親又是什麽怪主意，他都不知道。

  照這樣來說，大皋是一定會出城的。

  他們把大皋的士兵引出城，失去了城牆這座高大“柵欄”的羔羊就會投入狼群的血盆大口。

  或許這是一個辦法。

  但是回輪東從來沒設想過這種可能，在言雁提及之前，他覺得這群人會在城裏一直待下去，他們已經沒有力氣再往大漠深處進攻了。

  因為他們得到消息，之前一直輕鬆將戰線向達遝內部推進的關鍵人物——雲錦書，已經戰死在絡子坡。

  至少短時間之內，上了年紀的賈若隻能抵擋達遝的侵略，卻無法實現繼續開疆擴土的任務了才對。

  “他們真正能打的人已經死了，賈若不敢出城。”回輪東說。

  言雁疑惑，想了想，知道他說的人是誰了。

  阿蘇勒之前說過，是他殺了雲錦書，對吧？

  天狼王的七王子也這樣說，看來那個人的確死了。

  言雁一時間有點緊張，她從前並不是非常相信阿蘇勒說的話，或許那是大話，也有可能是故意騙她的一個借口，但是現在她覺得都是真的。

  “我依然不讚成這個時候出兵。”回輪東說，“這件事不需要再討論了。”

  他不顧別人的製止，拍案離開大帳。

  賴合耶礙於這裏很多天狼王派來的人，直生氣也沒憋出半句話。

  在大帳中到處走來走去給他們搬東西拿水的雲錦書看見他那樣子，臉都憋青了，應該忍著很多罵人話沒說出來吧。

  原來達遝王那邊也以為自己死了，還說得這麽信誓旦旦。

  該不是有某些“知情”人通風報信？

  大帳中的人散開，雲錦書也跟著撤了出來。

  ……

  言雁出來之後，很快又找到了雲錦書，問他：“你之前在他們的牢裏待過，也跟他們作戰過，怎麽從沒聽你說過金水？”

  雲錦書：“說來你不惡心嗎？”

  惡心是真的惡心，但是重要也是真的重要啊，言雁皺了皺眉：“那也至少要提醒一下不能爬牆吧？”

  “所以我說這次不去才是最好，你聽見我說話了嗎？”雲錦書反問。

  “這就是你說的‘不去’的理由？”

  “之一。”

  言雁頭痛：“還有什麽你一起說吧，我覺得沒有比金水更惡心的了。”

  雲錦書心裏覺得很好笑，他們成天的從上到下都不辭辛苦地收集馬糞牛糞做燃料，也不覺得髒，這會兒卻嫌棄起人糞了。

  “不要打地道。”雲錦書跟她說，“雖然打地道能出來，但是進不去。”

  “為什麽？”言雁問。

  “怎麽確保這個洞打進去的位置不會被發現？”雲錦書問，“這件事需要內應，如果城裏沒有內應，盲洞會被他們察覺。而且中原人非常陰險，他們並不會阻止我們開洞，而是會在我們的洞口已經開好，人都進入地道的時候，把地道出口弄塌，讓我們全部憋死在裏麵，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