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雖然不作美，天上還有些陰雲。但好在風小又不下雨，在外麵待著也很舒服，他讓賈晶晶推著自己在院落中閑散地走著，那些守備在東宮的虎賁軍像一個又一個的雕塑，看著有些滑稽。

  初永望覺得他們滑稽，是縱然這麽多眼睛盯著，還是難以限製有人闖入進來。

  比如此刻。

  “你們讓我明白了，大皋朝皇上身邊的親衛隊是多麽廢物。”初永望輕聲說著。

  出現在他身後樹影中的人身著虎賁軍打扮，臉上卻套著一張明顯的睚眥麵具。

  “‘們’？”裘鳴問道。

  初永望伸出三根手指：“算上你。”

  裘鳴並不辯駁。

  “太子殿下，此人……”賈晶晶急忙要叫人，初永望製止了他。

  “此時通知他人，隻會讓你吃苦頭。”初永望已經擅長於和裘鳴這種人打交道，安慰了一下賈晶晶，讓他將自己轉過來麵對裘鳴。

  “你避開了要害。”初永望指著自己的傷處對他說，“是想我對你感恩戴德麽？”

  “不需要。”裘鳴傲慢地仰起頭，“我隻是順水推舟，成全你那可憐的願望罷了。”

  初永望的眉頭隱約皺了一下。

  “從此皇帝還會懷疑你對他的忠心和孝心麽？”裘鳴問，“裘家人複仇要殺裘家的血脈，沒有什麽比這個更好讓你和你母親撇清與裘家的關係了。”

  “你曾經還特地強調我身為裘家血脈的意義，這時候就主動幫我撇清了，你的複仇原則倒也是奇妙。”

  “你能當上皇帝就夠了。”裘鳴道，“我再問你一次，我可以幫你快一點當上這個皇帝，你接受還是不接受。”

  初永望垂目。

  曾經心裏的動搖此時間更甚。

  還有必要去思考那件事麽？

  到底父皇如今的關愛是真的良心發現了，還隻是一時自我感動，回頭一切照舊？又或者已經徹底放棄自己，認為自己是個隻要吃吃喝喝玩樂一輩子的廢人而已。

  初永望無法給出答案。

  “等我傷好了，你就知道了。”他對裘鳴說道，“不過我有件事得拜托你。”

  “拜托我做事，是不是得先答應我要求的事？”

  初永望冷聲：“你愛做不做，我答應不答應也由不得你說了算。言而有信這種事，隻有在你拿到了威脅我的證據的時候才能遵守。”

  裘鳴沒有說話，隻聽他接著講。

  初永望：“我要你去查查雲錦書的消息。還有，初淺夕是怎麽把人派去賈家軍的。”

  這件事很早之前就開始逐步鋪陳，初永望知道的也很早了。

  雲錦書離京不久，就提前交待了消息給八公主初淺夕的駙馬，讓他調查之前八公主和三公主勾結之事。雲錦書借用裘鳴對自己的興趣，故意把此事讓駙馬交接給了他，並從另一路將消息帶給了京中的初永望。

  後來雲錦書消失，這條線索卻已經抵達了該抵達的人手上。

  但事情畢竟關係到兩位公主和三個國家，絕不是無憑無據就可以直接亮劍的，初永望一直壓著消息並未發露，想要等待其他相關人等露出馬腳，然而至今都還沒有明顯的動作。

  前陣子初月晚所提的假護身符一事，初永望莫名覺得應該有初淺夕的份兒，但對方如何把手伸到這裏，他還是有些疑惑。

  大皋朝和雲家作對的人不少，但是一直想殺雲錦書並且付諸行動的，目前隻有初淺夕。初永望覺得這次若是雲錦書被自己人謀害，那麽賈家軍裏麵潛伏的人，最有可能是還沒死心的初淺夕的爪牙。

  大皋朝國內無法派人去傷害雲錦書，那麽從關外呢？

  初夢早所在的托玻國，也是和達遝接壤的。

  至於其中和蕭家，和其他勢力有沒有關係，都要在排出了初淺夕和初夢早之外再做判斷。

  裘鳴沒有明著答應也沒拒絕，風吹動樹梢，影子一晃，人就不見了。

  賈晶晶驚魂未定，連忙看著周圍，想知道那人究竟是走了，還是藏在了什麽地方。

  初永望毫不在意，道：“賈公公，外麵有點冷了，推我回去。”

  “是。”賈晶晶推著他，一麵看著他的表情，“太子殿下……此人如此糾纏，今後不論他是敵是友，總歸是個隱患啊。”

  初永望眨了眨眼：“憑我一己之力無法殺掉此人，而且他背後一定還有盤根錯節的關係，必須要全部揪住來，此人才有可能被控製住。否則他在暗我們在明，沒有勝算。”

  “此人雖武藝高強，但也不過是個隻能以潛伏為主要手段的刺客，硬碰硬的實力，應是不如雲大人和肅親王的。”賈晶晶的話音壓得更低了些，“不如我們借刀……”

  “錦書現在人還不知道怎樣了，本宮隻怕他凶多吉少。”初永望道，“裕寧說卜卦並未發現生死危機，本宮更相信裕寧，但畢竟變數太多，最壞的打算要做好。而肅親王……”

  他歎了口氣。

  總覺得對方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打濕自己的羽翼，裘鳴這種人沾上有多麻煩可想而知，初永望私心裏並不想讓他們碰頭。

  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讓初永年攪入裘家這趟渾水。

  最重要的是，初永年明麵上，依然是自己的敵人。

  蕭家，才是最大的危險。

  更麻煩的是，自己現在想落個清淨，避開眼目都十分困難。

  號稱固若金湯的皇宮和虎賁軍，就跟紙殼子擺設一樣毫無用處。

  “說來是不是因為大皋朝的高手都要衝著京城這一畝三分地開刀，所以本宮才見到這麽多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大爺？”初永望自嘲道，“大皋朝幅員遼闊四萬萬人口，裏麵不過幾個能躲過虎賁軍的，都集中到本宮眼前了，著實煩人。”

  “東宮乃萬眾矚目之地，高手群聚，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太子殿下魅力所在。”賈晶晶的安慰說來倒像是風涼話，說得初永望都忍不住笑了。

  “說來，去封信，叫初永年堂堂正正過來一趟吧。”初永望忽然道，“本宮有點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