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這是愛之深責之切。”蕭瑤華溫柔勸解，“這次的補品其實也有王爺精心備辦的功勞，而且王爺近來收心了，往來隻在朝堂和府上，還記得輔導康兒和菁兒的習作。”

  “嗬嗬。”蕭賢妃端著茶碗吹吹，“你聽他說，若他真是隻在朝堂和府上往來，裕寧公主為何要出現在這裏？顯然是老二又不知廉恥，越了界罷？”

  初月晚渾身都嚇得跳了一下。

  蕭瑤華的表情也頓時有些微妙。

  “他喜歡去東宮騷擾太子又不是一天兩天，這本宮都知道。”蕭賢妃道，“沒什麽要瞞的。怎麽，是太子要求你來，讓本宮勸勸老二不要再去東宮拜見他了麽？”

  “太子哥哥倒沒有這樣說。”初月晚道，“隻是裕寧好奇……”

  “本宮說的話，老二不聽的。”蕭賢妃打斷她的話，“你二皇兄什麽年紀，什麽閱曆，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自己的想法，本宮年紀大，身體也不好，哪裏有這個閑心和餘力去管他呢？”

  蕭瑤華出麵打圓場，對初月晚道：“裕寧，你二皇兄本就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和太子之間又有著兒時情誼深厚，如今自然喜歡往來。太子性情高傲，不喜歡與人往來，有些小摩擦，也是在所難免。”

  初月晚真正想要問的自然不是這二人什麽樣的關係，她想要知道的事，其實是二皇兄背後錯綜複雜的蕭家勢力網。

  然而初月晚並沒有這個自信能弄明白，她隻想撕開一個小小的口子，來窺見一些可能的動向。

  那關乎於將來整個京城，乃至整個大皋朝。

  容不得半分鬆懈。

  “聽太子哥哥身邊的賈公公說過，從前太子哥哥和二皇兄關係好，而且二皇兄智勇雙全，是父皇最得意的兒子。”初月晚拍著馬屁，希望能把話題拍到自己的道路上。

  她這招倒真成了，蕭賢妃和蕭瑤華馬上都疑惑起來。

  為什麽太子身邊的人要誇老二？

  還是皇上最得意的兒子。

  這個說法，可實在是有些危險。

  難道說，太子對老二的防備，已經到了這種程度麽？

  看著初月晚，蕭賢妃可不像其他妃嬪那般了解她，更不相信別人口中這個小姑娘多麽單純無邪。在她覺得，這深宮中就不可能有那種幹淨得像一張白紙似的人存在，更不可能有什麽真摯的感情。

  所有人都互相利用，互相攀比，互相傾軋，這才是深宮。

  蕭瑤華縱然很熟悉初月晚，但也是因接觸多了，反而覺得她心裏裝了很多事情，甚至神叨叨的有些恐怖，她的很多預言都會成真，直覺都會被證實，掐指一算就知道事情發生的地點。

  她心底裏怕初月晚。

  所以對於初月晚說的話，做的事，蕭瑤華覺得都有某些暗示。

  她使眼色給蕭賢妃，蕭賢妃卻不以為然，隻覺得初月晚雖然有心機，不過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做不好萬全的準備就把自己的把柄都遞給了別人，要搬倒她，或是利用她搬倒皇後和太子，也隻是看東風何時刮來這麽簡單。

  “賈公公這麽說？”蕭賢妃難得地露出笑容，可這笑容卻讓人不舒服，倒不如不笑。

  初月晚點頭。

  “過譽了，要說皇上最得意的兒子，除了太子殿下，沒有人能配得起。”蕭賢妃稍稍“謙虛”著，“定是太子殿下度量寬容，才能準賈公公如此誇讚老二的，請裕寧公主代本宮對太子殿下表示一番謝意。”

  她說著，叫人下去拿些貴重的物品來，給初月晚隨行的人帶著，以備送給東宮做謝禮。

  初月晚不禁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但是既然蕭賢妃有這個心意，那就不能不收，否則會讓人多想，於是隻好領著。

  “其實裕寧也有感覺。”初月晚一定要把這話頭繞回來，“上次裕寧遇險，二皇兄救了裕寧，二皇兄的箭法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那件事過去後，雲皇後已經派人送了禮物給肅親王府，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另外也親自來拜訪感謝過蕭賢妃，所以初月晚這次還真不好用這個理由來跟蕭賢妃見麵，隻能作為閑談的一部分。

  蕭賢妃不以為意，擺手道：“稱不上什麽恩情，隻是力所能及。”

  “二皇兄那麽厲害，若是以後和太子哥哥相互幫襯，豈不是大皋朝之幸？”初月晚不甘心地繼續引導。

  “他自是要幫襯太子殿下的，這是作為臣子的職責。”蕭賢妃小心謹慎著。

  初月晚到底沒辦法繞過去，又喝了一碗茶，想了想，終於想到：“聽說，二皇兄習武的師父很厲害，二皇兄的箭法就是從這裏學來的吧，若是這位名師也可以教導太子哥哥就好了。”

  蕭瑤華並不知道那什麽習武師父的事情，便疑惑地看著蕭賢妃。

  蕭賢妃冷漠依舊：“那人本宮也不清楚，隻知道來無影去無蹤，老二單獨同他求教，皇上倒是知道些練武之事，這件事問本宮，倒不如問皇上。隻是過去這麽多年了，不知道那人還在世不在。”

  “裕寧隻是感慨，如何能培養出二皇兄這樣優秀的皇子。”初月晚微笑著說道，“想一想，或許除了後天的教誨，天生也是神力無雙的。畢竟賢妃娘娘母族就是大皋朝的猛將，二皇兄必定也繼承了蕭家的熱血。”

  蕭賢妃和蕭瑤華瞬時間發覺了她的真實意圖。

  兩個人精似的女子，在你死我活的地方各自鬥了半輩子，怎麽會不懂話術。

  初月晚的說辭很簡單，就是想要往什麽事上麵引導。蕭瑤華假裝不知或真的不知，少說不說避免說錯。而蕭賢妃老奸巨猾，隨口撇開重點，不往下繼續采坑，保持著模棱兩可讓人抓不住把柄的回答，擾亂對方問話的節奏。

  然而最終，都是要判斷對方究竟要問什麽，越是繞，對方越心急，越容易露出破綻。

  初月晚顯然在套話，可是蕭家姑侄卻很難發現她的落腳點，直到最後才勾出來。

  這小公主的話術，是真的沒有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