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貴妃說話總是叫人摸不著頭腦，初月晚隻能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去深究。

  “說來，最近皇上好像很忙碌。”雍貴妃抱著白貓福將，懶散地提起，“皇後一直在宸極殿陪著皇上麽？請安的時辰都延了。”

  她如今也一把年紀了，過了少婦懷春，也過了如狼似虎，到現在隻喜歡自個兒閑著。皇上幾乎隻泡在皇後那兒，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是的，近來母後都在宸極殿陪父皇。”初月晚道，“父皇是在忙前朝的事情，裕寧就知道這麽多。”

  “是呀，要是你知道得多，早就都被本宮套出來了。”雍貴妃拿扇子點了點她。

  初月晚無奈。

  “從前皇上不喜歡上朝，早早就退下來逛園子呀，去獵場呀，怎麽人上了年紀反而兢兢業業的。”雍貴妃感歎一番。

  “雍娘娘也不了解前朝的事情嗎？”初月晚問。

  在她印象裏，這群娘娘可是很清楚前朝動向的，越是位份高，越在意自己的母族表現得如何。所以宮裏宮外，總是有人來往通氣，宮裏的人也都有著“不外宣”這樣不成文的規矩。

  更何況，雍貴妃的兒子已經封王，他來探望母親的時候，不可能不把外麵的事情交代給雍貴妃。這些事情，父皇也都是默許的。

  初月晚將這種情況當做了習慣，並不覺得有何不妥。可雍貴妃聽完反應卻不小，一雙描畫得細細長長的眉毛皺起來，像鋒利的簽子。

  “本宮知道什麽？在這深宮大院裏，不就是閑人一個，那裏會碰朝堂上的事情。”雍貴妃說著，繼續摸起了貓。

  “六皇兄最近沒有來麽？”

  “他也忙得很，出了宮，就不是兒子咯，不認親娘咯。”

  初月晚聽出她說的置氣話，不好再問，隻能客套著說些好話，什麽“六皇兄自是有事務牽絆的”、“雍娘娘常念叨，沒準給念回來了”。

  雍貴妃人生得有幾分異域風情，是血統裏帶了達遝民族的。細細一想，她現在什麽都不說，或許是因為避免牽絆上邊境的戰事。

  若是這樣的原因，豈不是證明了她其實有了解到外麵的局勢變動麽？

  初月晚不再強人所難，就隻是逗一逗貓咪，蹭個飯，準備回去了。

  可巧的是，剛出門走了不遠，一行人從宮門方向過來，初月晚瞧一眼對麵的軟轎，認出了對方。

  到迎麵處，初月晚沒開始招呼，對麵的軟轎已經停下了，朝她問安。

  那邊軟轎上的不是別人，正是肅親王妃蕭瑤華。

  初月晚現在看見二皇嫂有些怕怕的，但是還是禮貌地問好。

  蕭瑤華精致絕美的麵容上帶著疏遠而標致的笑容，問她道：“殿下這是去哪邊？”

  初月晚本想要回椒房殿了，可是看到她，便想起自己的事情。

  這不是直接送上門來的線索麽？

  “二皇嫂去哪兒？”初月晚反問她。

  從小熟識了，蕭瑤華已經習慣她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問這問那，這會兒說謊也沒意思，便答道：“是去拜見母妃。”

  呀，這不就巧了。

  “巧了，”初月晚馬上說，“裕寧也正想去蕭賢妃那邊探望，不妨一起？”

  蕭瑤華撇起一抹興致盎然的笑：“當然好，不過殿下既然要去見母妃，為何往這邊走？”

  初月晚不大會說謊，愣了一下，蕭瑤華搖手笑道：“不必說了，我哪裏有那麽大臉麵知道裕寧的安排，不說這個，咱們走吧。”

  於是初月晚的軟轎調了個頭，兩人同行去蕭賢妃宮中。

  ……

  這處宮殿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勝在清淨。

  蕭賢妃平時給皇後請安去得就少，初月晚不怎麽經常見她，印象都有些模糊了。這次來，蕭瑤華領著她進門，那正對麵太師椅上坐著的就是蕭賢妃。雖容顏老去，而能見年輕時的美貌，體態端莊，略有些發福。

  蕭賢妃的確還是那般不苟言笑，見了蕭瑤華完全不作聲，隻看著初月晚淡淡道：“裕寧公主殿下，今日不是剛從雍貴妃那邊出去麽，怎麽又繞到本宮這兒來了？”

  “回賢妃娘娘，裕寧今日是要來探望您的。”初月晚道。

  “哦，看來，裕寧殿下今日要給好些個人請安，雍貴妃排在前頭，”蕭賢妃有些陰陽怪氣，“雍貴妃的下一個，恐怕不該是本宮吧？不然，為何直接往那邊去了？”

  “按位份安排，的確應該先去雍娘娘那邊拜訪。”初月晚說，“方才裕寧實在想不到如何拿個合適的話來與賢妃娘娘說，於是打了退堂鼓。但路上遇到了二皇嫂，想想這回有人保駕護航，就敢來了。”

  她這麽直白地說自己怕來，蕭賢妃倒覺得有點意思。

  “本宮咬人麽？有何不敢。”

  “賢妃娘娘總是對裕寧凶巴巴的，裕寧當然不敢。”

  “那你明知道如此，為何還要來本宮這裏，被本宮凶？”

  “因為……”初月晚仗著父皇母後撐腰，故意沒有把話說得彎彎繞繞，“關於二皇兄嘛。”

  蕭賢妃冷淡的麵容上有一絲變化，她抬眼看了看蕭瑤華，道：“都坐下說吧。”

  三人坐著喝茶，蕭瑤華對蕭賢妃道：“母妃，您近來貴體可好？妾身帶了不少名貴的補品，麻煩太醫院挑揀性質溫和的，您可以平日裏吃著補氣血。”

  “瑤瑤有心了，還是你體貼人，換了老二……他巴不得本宮早死。”蕭賢妃即便是誇人也帶著踩一捧一的酸氣。

  初月晚算是服了這幾位娘娘，一個個都覺得自己兒子這不好那不好，張嘴閉嘴要損一遍。

  還是母後和太子哥哥母子和睦啊……

  倒也不是……

  初月晚本以為很和睦的，誰知道回到前世竟然是那樣子，簡直傷透了心，仿佛被欺騙了很多很多年，卻還說不出來是誰的錯，不知道要埋怨誰的好。

  “母妃這是愛之深責之切。”蕭瑤華溫柔勸解，“這次的補品其實也有王爺精心備辦的功勞，而且王爺近來收心了，往來隻在朝堂和府上，還記得輔導康兒和菁兒的習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