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初月晚想著要怎麽解釋，想了不久，道，“晚晚覺得，二皇兄的死，對皇兄而言非常重要。”

  雲錦書疑惑。

  那段時間他不在京城，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情況。

  雖然也不斷有京城的消息傳到邊關，但是他一直忙於戰事，根本連拆看信件都要延遲很久。戰場上生生死死太多，軍中各路勢力湧動也複雜，他無法麵麵俱到地了解相隔幾千裏的事情。

  等知道了，事情已經解決了。

  “晚晚想救救皇兄。”初月晚接著說。

  雲錦書聽罷，備受觸動。

  可是他依然不明白這兩件事之間的聯係，雖然隱約察覺到肅親王或許對當年的太子有著某些不可告人的圖謀，但僅僅憑著臨終前那不明所以的招伎，沒有什麽說服力。

  “需要臣做什麽？”雲錦書問。

  “從菁兒口中撬出話來。”初月晚提到。

  雲錦書心裏有數了。

  “晚晚忽然想起來了，之前小舅舅為何要將菁兒保護起來？”初月晚想起上次去抓初素菁，結果發現人被扣在了征事院。

  “她這樣的人若不有個正當理由留住，放出去就要被殺掉。”雲錦書說，“而她活著有用。”

  初月晚決定相信他給的答案。

  “有期限嗎？”雲錦書問。

  “越快越好。”初月晚說，“最好今天回去以後，三更就有回音。”

  雲錦書一點也不覺得為難似的，點了點頭。

  初月晚以為自己話說重了，還想著可以討價還價，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麽幹脆。

  小舅舅你態度變得這樣大，晚晚會以為你在騙人的！！

  真的完全沒有一點預兆啊啊啊……

  初月晚產生了一點點的恐慌，趴在欄杆上歇了歇。

  “另外，臣想問問，晚晚的那枚護身符。”雲錦書說起另一個問題。

  初月晚馬上把兩枚護身符都拿出來，掂量一下，舉起來說：“這邊是師父給晚晚的，這邊是輕鴻的。”

  “為什麽晚晚要管那個老神棍叫‘師父’？”雲錦書心中有點不悅。

  “在夢裏，晚晚從師大國師，要做摩天塔的接班人。”初月晚坦誠道。

  “夢……”

  雲錦書總覺得她說的這種情形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然而不知何故。自己的夢醒過來後一片模糊，隻記得大致發生了一點什麽，或者一兩句的片段，別的都沒有印象。

  可是就是如此，他卻覺得初月晚所說的並不奇怪。

  仿佛自己已經習以為常。

  “臣在想，倒賣假護身符的會是什麽人。”雲錦書說，“那個女人，是從何而來的。”

  “晚晚也想弄清楚。”

  “目前臣懷疑的，可能會讓晚晚不適。”

  他說著走來，從初月晚手心裏拿起那兩枚護身符。

  “仿製護身符的紋樣本身已經十分困難，幾乎不可能嚴絲合縫的一致。”雲錦書指著護身符上麵一些淺淺的紋路，“這護身符不是雕刻的，而是鑄造的，自然在一些諸如薄厚、紋路深淺上，不存在誤差。加入是偽造的其他材質，那麽重新鑄模後，二者依然會在這些細節裏有微小的差別。”

  雲錦書說著，要求應順過來。

  “路上讓你去書肆買的油墨。”雲錦書提醒道。

  應順馬上從袖中掏出漆盒，還有一卷稿紙，遞給雲錦書。

  雲錦書在桌上鋪開紙，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塊剛剛打製好的油墨泥，還是軟的。

  他將兩塊護身符都在油墨上麵按了一下，又貼在紙上。

  “晚晚看。”雲錦書說，“看油墨上印下的紋路深淺，再看這紙上紋路的走向曲線。”

  初月晚看了又看，除了紙上印的墨色深淺，看不出差別。

  雲錦書道：“的確，沒有差別。”

  初月晚：“那是證明如何？”

  雲錦書：“證明這兩塊護身符，都是一個模子鑄造出來的。”

  初月晚愣住。

  一個模子……

  護身符之所以這麽貴重，除了用料，就是產量低，製造工序複雜。摩天塔的模具隻依照原始的那一個，用了已經有幾十年。實際製造的時候，也都是通過那一個模具進行倒模處理的。

  師父會嚴格把控精度，模具的磨損，以及成品出來以後的稱量檢查，都十分仔細。因為是代表神明賜福的聖物，一定要做到一絲不苟。

  要想仿造得完全一樣，幾乎不可能。

  能刻出一樣的花紋，也打不出一模一樣的深淺薄厚。何況護身符本身就是薄薄的一小片，手指一捏的距離，還有細微凹.凸的紋路，能仿造的話，恐怕也不是尋常人了。

  而那最重要的模子，是摩天塔的秘寶。

  初月晚的地位僅在大國師之下，依然沒有機會親手接觸到模具。

  她現在簡直要把頭都想破了。

  到底……到底是蓋世神偷偷了模具，還是巧奪天工魯班再世仿造了模具？

  雲錦書看她想得痛苦，道：“臣懷疑，是大國師在監守自盜。”

  ……

  師父，監守自盜？

  初月晚有點懵了。

  摩天塔是追查民間偽造護身符和所有聖物神像的急先鋒，師父對平民的信仰一視同仁，卻絕不姑息任何假冒偽劣的瀆神行為。

  可是現在，小舅舅卻懷疑他是賊喊捉賊暗度陳倉的那個。

  初月晚聽完他的解釋，依然在搖頭。

  她不相信師父會做這種事。

  而且師父何必做這種事？

  上一世自己知道的，是被綁架時那群中原人身上佩戴著，聲稱這是他們上麵交給他們的東西，初月晚懷疑是他們上麵有權貴通過某些手段收集到了護身符，或許偽造了，現在沒有證物，沒辦法判斷到底是不是同一個模子。

  而這一世，這東西隻是從輕鴻那裏偶然發現，是平民百姓的心靈寄托罷了。

  初月晚要來了這枚護身符，也隻是怕她因此沾惹麻煩，畢竟這東西的佩戴和來曆太多講究，總會讓人有些心生敏感。

  為什麽小舅舅會這樣判斷是師父做的？

  “小舅舅不信鬼神，也不相信大國師，晚晚大概明白。”初月晚將護身符上的油墨擦淨，揣在懷中，“但是……不要因為一己印象，就局限住了目標。小舅舅懷疑的話，我也希望小舅舅以後能拿得出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