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在默默的守護著
作者:眾人嗟我獨      更新:2020-12-12 11:48      字數:2294
  燭光驟然熄滅,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黑暗中初月晚什麽都看不見,可在這個瞬間仿佛有什麽東西迎麵向自己撲來。

  她驚嚇中猛地閉上眼睛。

  ……

  微光透過眼瞼。

  耳畔傳來衣裙擦過的聲響,是有人在身邊走來走去。

  直覺到環境的轉變,初月晚微微睜開眼睛,把手伸過頭頂,看了看大小。

  嗯,的確是回到小時候了。

  床邊剛進門來看她的雲皇後發現她一個人在床上伸著手,笑了笑走來坐在床邊。

  “晚晚做什麽呢?”雲皇後習慣性地捏著她的臉。

  “伸懶腰。”初月晚很沒勁兒地扭了扭。

  雲皇後將她抱起來:“好好醒醒,今兒晚上跟本宮省親,去趟外公府上。”

  初月晚攢了一堆的話不知道從哪個人先說起,聽一提外公,便知道了。

  “母後,是小舅舅好了麽?”初月晚問。

  “去了就知道了。”雲皇後蹭蹭她。

  初月晚歪在她懷裏。

  “太後最近好麽?”初月晚驀地問起來,問完了才發覺自己在這一世的前一天才剛跟太後請過安。

  雲皇後也愣了一下,拂著她的劉海道:“晚晚說的話,怎像是遠遊了一大圈回來呢?”

  初月晚登時給嚇清醒了。

  好在雲皇後也就是那麽一說,並沒有真的懷疑那種怪力亂神的事情。初月晚隨著她起來,梳洗打扮,去宸極殿給父皇請了安,然後去坤慈宮見太後。

  今日太後沒有悠哉地歪坐在榻上,會客的廳堂空空的,初月晚等一會兒,連漪走出來。

  “小殿下,太後今日身體欠佳。”連漪道。

  “嚴重麽?今日是否還能見一見?”初月晚很擔心。

  連漪沒有明說,卻引她道:“太後不便下床,小殿下隨奴婢進來看看太後吧。”

  初月晚急忙跟進去。

  裏麵傳來低低的咳嗽聲,初月晚走到床邊,跪坐在墊子上,握住葛太後消瘦的手。

  她的手臂已經支撐不起鐲子的重量,那浴芳鐲取下來,放在床頭。

  “裕寧來了。”初月晚輕聲呼喚道。

  葛太後閉著眼睛也知道是她,無聲笑了笑,臉上的褶子拉成和藹的花紋。

  初月晚聽說,太後年輕的時候,也曾是名動京畿的美人。

  人至耄耋,精氣神兒都不再了,皮包著骨。

  初月晚心中漾起一陣酸楚,她忍住了沒有落下淚來。

  她知道上一世太後薨逝的年月。

  這次總算知道了浴芳鐲被偷的事情,可是她卻沒有時間和機會,去找可能會戕害家人的幕後黑手了。

  看到浴芳鐲還好好地留在太後身邊,初月晚覺得這輩子自己,還不算沒有做出什麽好的改變。

  忽然那雙皺巴巴的大手抬起來,在她頭上揉了揉。

  “小妖兒啊。”葛太後眯著眼睛,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誒。”初月晚答應著。

  “哀家有個東西,最近有點拿不住了,你給哀家保管著。”

  初月晚猜到是什麽,連漪走來,將枕邊的浴芳鐲遞給初月晚。

  “這是先帝給太後的。”初月晚接過來。

  “是啊……”葛太後道,“哀家曾經想,入土了也要放在身邊。”

  初月晚輕輕俯身靠在她身旁。

  “可是越想,越覺得那樣不合心意。”葛太後說著,攥住她的手,“人去之後,魂魄哪有留在棺槨之中的?定要雲遊而去,或投胎轉世,或升天蔭德。這浴芳鐲……哀家配戴的這些年,都當它作先皇留給哀家的影子。若哀家魂魄離去,留它在陵墓幽閉孤寂……才是莫大的哀傷。”

  初月晚點點頭,臉靠著的那處褥子已經不知不覺被淚水濕透。

  “哀家曾經想……”葛太後念叨著,“先帝給了這鐲子,哀家記了一輩子,念了一輩子,以為這是過去的牽念。可如今了,才明白,這是先帝在默默照護著哀家。”

  她接著說下去:“哀家將它交給你,也會是哀家在默默照護著你。小妖兒天臨福將,不必牽念太多,隻管朝前看罷。”

  “是。”初月晚答應著,抬頭看著她。

  葛太後睜開眼睛,對著她淡淡微笑。

  ……

  離開坤慈宮,初月晚怏怏地在宮牆邊站了許久。

  跟隨著來的芙蕖陪她站著,沒有催過一聲。

  “芙蕖。”初月晚低頭看著那個鐲子,“其實……我算得出太後的天命。”

  芙蕖默不作聲,愛憐地看著她憂傷的麵容。

  “可是我說不出口。”初月晚道,“隻要那話一到嘴邊,就會難過得上不來氣。”

  “我不知道該不該,向一個人宣判她的結局。”

  “我希望我錯了……希望不是這樣的。”

  “但是我什麽都做不了。”

  她一直叨叨著,眼淚一滴滴落在浴芳鐲美麗的紋理上。

  “小殿下。”芙蕖俯身捧起她的手,“‘天機不可泄露’。”

  初月晚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上一世的結尾,已經問出了偷盜浴芳鐲的人想要達成的目的,可是完全無法解明。

  聽那邊師父的話,大概是要將什麽人的靠山除掉,令什麽人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可是若在自己洗三禮的時候就已經下咒,前世太後時隔九年了還尚在人世,期間便是臥病在床,從不離開坤慈宮,並沒有涉及到什麽靠山啊。

  難道……

  初月晚忽然想到。

  前世和今生,太後最大的差別是什麽?

  是有沒有……和裕寧如此親密無間啊。

  前世自己從洗三禮之後就幾乎沒有和太後有過往來,傳聞說因為那典禮丟了鐲子,太後以為自己晦氣,所以不肯相見。

  而今生洗三禮上,自己抓住了偷盜浴芳鐲的收生婆,鐲子沒有失竊,太後將自己視為福星,寵愛有加。

  上一世對方毀掉的靠山,是自己的靠山——太後。

  初月晚有了這個推論,反而更加奇怪。

  這些年自己承了太後多少蔭蔽?定是很多的,可是,太後對自己的哪種幫助,是讓心懷叵測之人最忌憚的呢?

  初月晚一時想不通。

  對了……今天不是要跟著母後去輔國公府麽,是不是可以見到小舅舅?

  什麽都知道的小舅舅,或許能給出更好的推斷。

  她忽然想起雲錦書托應順傳來的那封信。

  “芙蕖。”初月晚道,“我們回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