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該硬氣就要硬氣
作者:眾人嗟我獨      更新:2020-12-12 11:48      字數:2217
  本來被丟到汙水巷,她以為自己到此為止,已經活不了多久。最後死也會無人知曉地死,丟在亂葬崗裏,變成孤魂野鬼。

  可是初月晚把她找了回來。

  重新梳洗進宮時她腦子都是木的,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去什麽地方,不知道誰要見自己,聽天由命,死了更好。

  然而現在清醒過來,隻覺得更為痛苦。

  接下來,還能做什麽?回到那個汙水巷子嗎?

  還有什麽地方願意要一個毀了容又殘了手,賣不了身還做不了活計的廢人呢?

  可她又無法對初月晚說出“收留我”的話。

  多可笑啊,死到臨頭,卻有著這樣一點小小的骨氣,不想對著人搖尾乞憐。

  決定幫你的人是我,這結果也都是我自己的無妄之災,不想再後悔。

  哪怕你是公主,我是娼伎。

  我也不欠你什麽。

  初月晚站在她麵前,看不懂她的神色。

  “輕鴻。”初月晚說,“你留在我身邊吧。”

  輕鴻哽咽著,沒有立刻答話。

  “不要急著拒絕。”初月晚仿佛能讀透她的心意,忙說,“我知道你不想接受施舍,我留下你,一是因為你幫過我,現在到我反過來幫你了,你可以當做禮尚往來。二是因為我想到宮裏有些事,你也可以做。若你願意自力更生,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輕鴻有些疑惑,又有些心裏泛暖。

  “我能做什麽?”她許久才問。

  初月晚尚未回答,此時門外傳報,太醫到了。

  “等你的身體養好一些,我會再召見你的。”初月晚拍拍她的手背安慰。

  ……

  太醫給輕鴻診斷後,確定除了嚴重營養不良和身上一些尚未痊愈的傷以外,身體沒有大的疾病,便開了一些調養恢複的方子,囑咐多多休息好好用餐。

  初月晚決定讓她先養一陣子,叫人在廂房清理出來一間房,暫且住在裏麵。芙蕖選好了布料,會去做幾件和宮女製式統一的衣裳。

  輕鴻去休息了,初月晚沒有再打擾她,隻是默默披上衣服去了椒房殿院子裏的鏡花園,沉思到了晚上。

  待到回暖閣,初月晚從院子裏看到窗戶敞著,窗台上擺著個什麽黑漆漆的東西。

  她定睛一看,是個小魚簍。

  “小殿下?”芙蕖發現她站住不進去,抬眼一瞧,“咦?這窗子怎沒關?大冬天的真是……”

  “芙蕖先別進去。”初月晚拉住她。

  “怎麽了殿下?”

  “我……忽然想吃點夜宵,去小廚房說一聲吧,我在院裏玩會兒。”

  芙蕖隱約覺得有什麽不對,但初月晚用很堅定的眼神看著她,她便沒辦法,疑惑地繞去小廚房了。

  初月晚看著她走,鬆口氣,回頭看著樹上。

  “這次為什麽來找我?”初月晚問道。

  睚眥麵具從光禿的樹杈間露出來,月光照在上麵泛起一片慘淡的青白。

  “你為何收留那女人?”裘鳴蹲在樹上問。

  “與你無關。”

  聽她難得冷淡,裘鳴很有興致地從樹上跳下來,站在院牆的陰影下。

  初月晚一點也不怕他,從容不迫地走向鏡花園,坐在裏麵花圃邊的石頭墩子上,和他麵麵相覷。

  “你不問問我,為何問起那女人?”裘鳴在樹影下時隱時現,“或許我們是同謀。”

  初月晚:“辦完事就把同伴丟下,不顧死活的‘同謀’?”

  裘鳴冷哼。

  “她不是。”初月晚篤定,“就算有這種可能,現在她也不是你的,而是我的。”

  “你覺得你能掌控這些人?”裘鳴問,“人心是最靠不住的,隨時都會欺騙和背叛。”

  “我有我自己的判斷。”初月晚說,“用不著你指指點點。”

  “真是個小姑娘。”裘鳴略帶輕蔑。

  初月晚學著他的語氣輕輕“哼”了一聲。

  “你自己活在陰謀中,不相信別人是你的選擇。”初月晚正襟危坐說,“而我的生活裏,充滿了對我好的,保護我的人,我也選擇相信和保護他們。就算有一天可能遭到背叛,我會傷心,但我不會後悔。”

  裘鳴許久無話。

  “不過,這次我也正想見你。”初月晚說,“你上次在我們掉進河裏之前說,你這次是幫小舅舅的。”

  “你還記得?”裘鳴反問。

  “你說要是別人先動手,你報仇就沒有意思了。”初月晚確實還記得清楚,“也就是說,你知道什麽人要殺我們。”

  裘鳴道:“這不是你該插手質問我的事。”

  初月晚硬氣:“我現在就插手了,如何?”

  裘鳴忽然走過來,初月晚不躲。

  那張可怖的麵具反複審視著初月晚,初月晚忍著頭皮發麻,不甘示弱地凝視回去。

  “可以……”裘鳴的語氣中有些許讚歎,“倒繼承了一點我們裘家的骨氣。”

  雖然還是個天真的小姑娘,可裘鳴的的確確有些佩服。

  她好像除了吃什麽都不擅長,然而在對待她在乎的人身上,從來都沒退縮過。

  從最開始要挾他的詛咒,到後麵拒絕了他的送魚示好,還為了家人的安危對他發怒,再到如今直截了當拋出決心。

  她真的長大了。

  裘鳴仿佛從她身上看到了曾經另一個女孩的影子,然而那幻象僅僅存在了一瞬,轉眼便被寒風抹去。

  “景郡王的確有問題,對麽。”初月晚不想和他賣關子,這大晚上外麵還挺冷的。

  “你先告訴我雲錦書死了沒有。”裘鳴說。

  “我以為你知道。”初月晚低下頭。

  裘鳴疑惑了一下:“死了?”

  初月晚抬起袖口遮住臉。

  “這人這麽容易就死了?”裘鳴有點難以置信。

  初月晚從袖管下麵觀察著他的反應,那驚訝的狀態不像是裝的。

  “你在說什麽?不是就你放的暗箭?”初月晚哭腔。

  “我?”裘鳴指著自己,“不,殺你們我要當著你們的麵,讓你們眼睜睜看清楚,放暗箭,沒種。”

  初月晚想起最早他在宮中行刺便是直接站了出來,後來也常先露麵,後威脅動手,倒是言行統一。

  不過僅憑這些,還不能相信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