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山櫻繁花如雨下
作者:眾人嗟我獨      更新:2020-12-12 11:48      字數:2315
  摩天塔的各個閣子都敞開了窗戶,春日的陽光和輕風得以灌入,吹得人身心一陣陣暢快。從樓上望下去,半山的櫻桃樹層層疊疊地開放,連院中的鬆柏盆景園也被新開的梨花樹遮擋住了,滿眼繁盛。

  “開花了,好想去山裏玩……”初月晚趴在窗口念念。

  小禮官鬆苓見她已經換好了衣服還不肯動彈,便催道:“公主殿下,您午間已經休息了一個時辰,該去大國師那邊繼續修習了。”

  初月晚回頭,半邊臉蛋在陽光下白得透明。

  “好的,這就下去。”她笑起來。

  鬆苓看著她的模樣愣了愣,忽然一陣不好意思,低下頭道:“那公主殿下可快一些。”

  真是的,這一年半載下來,小公主怎麽越來越朝著叫人喜歡的樣子長啊。

  果然是妖女,知道什麽樣子可愛,就故意朝著那模樣變。

  更過分的是,還男女老幼通殺。

  看著她根本生不起氣來,煩死了。

  鬆苓一麵懷疑自己立場不堅定,一麵默默地帶著人等候。

  “師父說這些日要換祭服了。”初月晚從床邊走來,坐在梳妝台前讓人重新理頭發,“可是因為天氣暖了?”

  “回公主殿下。”鬆苓跪在玄關答道,“是因為公主殿下長高了。”

  “喔~”初月晚忽然高興,扭頭看著她,“長高啦!”

  鬆苓歎口氣,苦笑:“沒錯,公主殿下這一年又長了三寸,原本的祭服需要改一改了。”

  初月晚開開心心期待自己的新祭服。

  她現在坐在梳妝台的木墩上,腳還夠不著地麵,一高興起來,就會不自覺的輕輕蕩腳。要想知道小公主高興不高興,有多高興,看她腿老實不老實就知道了,跟狗搖尾巴一樣準。

  門外響起輕輕的鈴鐺聲,鬆苓回頭開門,見外麵站著個少年禮官。

  “大國師有話要說。”那禮官示意讓鬆苓下去。

  鬆苓打量了一下他,走出房去,迅速下樓。

  少年禮官看著鬆苓離開,進屋叫其他侍應的人在門外等候,隻留下初月晚。禮官回身將門扣住,來到初月晚身邊,摸了摸她的頭頂。

  初月晚還真當是師父傳話,卻被莫名其妙地揉腦袋,疑惑地回頭。

  那禮官“哧”地一笑。

  這聲音忽然和方才聽到的不同了,初月晚馬上聽了出來,剛要說話,對方忙示意她噤聲。

  禮官將帽子摘了,從領子裏扯著一塊皮,將整張“臉”撕了下來,露出裏麵雲錦書的麵容。

  “晚晚,想出去看花嗎?”他側身坐在梳妝台上,在初月晚臉頰刮了一手指。

  “想。”初月晚小聲答應,“小舅舅怎麽來了?”

  “一直想來。”雲錦書說著幫她把厚重的祭服脫掉,“但是從外麵不好爬,幹脆就從內部打入了。”

  初月晚脫了祭服,裏麵是自己的蠶絲中衣。祭服厚,所以裏麵穿的少,可現在天氣雖然暖和了些,室外還是偏冷的,她急忙去找自己早上來時脫下的襖子。

  雲錦書攔住她,將自己裏麵穿的一件袍子脫了,在她身上裹一圈,係牢。

  “這樣不會輕易被認出來。”雲錦書說著幫她調好衣擺的長度,轉身踏著窗棱看了一眼外麵。

  不好爬進來,但是爬出去倒是不難。晚晚不怕高,就決定這麽出去了。

  “來。”雲錦書一把抱起她準備飛出去。

  “等一等,有件事。”初月晚忽然想起來。

  雲錦書疑惑,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件丟在地上的祭服。

  ……

  察覺到被人擺了一道的鬆苓和嶽清歡急匆匆趕回樓上。

  “公主殿下!”鬆苓推開門,閣中已經空無一人了。

  嶽清歡卻一副意料之中的反應,走進來四下瞧瞧,最後停在窗前,無奈地笑了一下。

  人跑了,那件祭服,竟然還理得平平整整,用心地掛在了衣架上。

  “大國師,現在派人去追或許還追得上。”鬆苓急忙說。

  “不追了。”嶽清歡索性站在窗邊眺望,“讓她好好玩去吧。”

  ……

  乾英山的櫻花在山腰上匯成了一條淡粉色的河。

  初月晚上一次這麽放鬆地來這裏遊玩,還是前年摘大櫻桃的時候。

  風將花瓣吹落如雨,紛紛落她的黑發間。雲錦書一把她放下,她就高興得像隻撒了歡的小野獸,踏著一地落英四處尋尋覓覓。

  “晚晚,慢點跑。”雲錦書怕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小舅舅快來!這邊有一棵好大的櫻花樹!”初月晚從樹杈的間隙中探出頭來呼喚。

  “來了。”雲錦書低頭避過樹枝。

  他這一年也長高了不少,曾經可以抱著初月晚站在樹下摘櫻桃,現在的他在這樣做恐怕要被卡住了。

  看著前麵還帶著奶音叫舅舅的小月晚,雲錦書一時不知道是長大好,還是不要長大的好。

  晚晚要是長大,是不是就會沒有現在這麽親了?

  要是隻有自己長大也行,再大一些,就能更好地保護她。而晚晚一直做個小不點,無憂無慮該多好。

  雲錦書想著,目光漸漸遊離起來。

  但他並未失神太久,隻一眨眼的功夫,又恢複了十足的注意。

  他迅速跟著初月晚從林中穿過,來到她跟前。

  “哇,是挺大一棵。”雲錦書這回終於能挺直腰杆了。

  他們麵前這棵櫻桃,有尋常樓宇的兩層那樣高,從一道斜坡的邊緣毫無遮擋地生長蔓延。滿樹繁花大如車蓋,盡是粉白的花團,沒有一片雜葉。站在下麵,宛如進了個花枝編製的小屋。

  雲錦書見那枝幹有成年人的腰那般粗壯,便將初月晚抱起來,放在上麵。人與花色相稱,容顏比花更嬌。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雲錦書覺得應景,“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小舅舅,櫻桃花不是桃花。”初月晚很認真地給他講解。

  “櫻桃櫻桃,怎不是桃花?”雲錦書本就是故意的。

  初月晚笑笑,摟著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

  “人麵應須待此處,與花共影沐春風。”她輕聲吟作。

  雲錦書忽然沒答上話。

  初月晚幼嫩的聲音跟花枝沙沙聲一同響起:“小舅舅,晚晚這詩可好?”

  “好。”雲錦書回過神來,誠心實意讚揚道,“晚晚這句詩……化用得真好。

  初月晚笑得更開心了,兩條懸空的小腿,又在輕輕地搖擺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