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捧香爐是技術活
作者:眾人嗟我獨      更新:2020-12-12 11:47      字數:2513
  洗澡澡是最舒服的事情。

  不不不,是和吃好吃的比起來第二舒服的事情。

  初月晚悠哉在池子裏泡著,一位禮官給她用香粉洗滌頭發,另一些禮官在烘一會兒要穿的衣服。

  這名禮官的年紀很小,看著也就比初月晚大個六七歲,初月晚問了她的名字,叫做“鬆苓”。

  “公主殿下為什麽要來摩天塔侍奉神明?”禮官鬆苓問道。

  “什麽是‘侍奉神明’?”初月晚不解。

  “就是……公主殿下竟然不知道什麽是侍奉神明嗎?”

  初月晚誠實地搖頭。

  鬆苓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這個小公主完全不懂。

  在摩天塔的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每天也就是點燭燒香對著神像參拜,是不是要排練一下祭祀的陣列,端端法器什麽的,每天忙忙碌碌,其實沒什麽有趣的事情。

  “那麽,公主殿下是為什麽追隨大國師的呢?”鬆苓好奇。

  初月晚不假思索:“師父說裕寧有慧根,可以做他的接班人,父皇也說,可以穿漂亮的禮服,還可以跳舞,還可以……”

  還可以什麽?

  鬆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撇撇嘴。

  這不就是一個來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嗎。

  就這樣的覺悟,還想做大國師的接班人?

  這裏可不是禦花園,就算是皇上也不能隨心所欲,你就別想著過以前那種養尊處優的滋潤日子了。

  “這樣也不錯。”鬆苓不痛不癢地說道。

  她簡簡單單給初月晚梳洗過一遍頭發,便把她從水裏撈了起來,交給旁邊年長一些的女禮官裹上浴巾擦幹。

  忽然鬆苓看到,初月晚的胸前有兩顆小小的紅點。

  “‘血眼’?”鬆苓暗暗道。

  仔細看,是兩個小巧的朱砂痣。

  “鬆鬆。”初月晚望著她叫道,“鬆鬆?”

  鬆苓隔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在叫自己,急忙答道:“是!”

  初月晚已經穿上了新的禮服,雖然還不是祭典上的那麽華麗厚重,卻也綴滿了串串蜜蠟鬆石、瑪瑙翡翠。拖尾長長地鋪開在身後,細密的翎羽發冠頂在頭上,襯得她像一隻華麗的翠鳥。

  雖然見過那麽多次大國師的盛裝,在場的所有禮官仍不禁讚歎,小公主的扮相乃是驚為天人。

  “鬆鬆,漂亮嗎~”初月晚得償所願,開心地張開手臂轉起了圈圈。

  鬆苓支支吾吾應聲“漂亮”,而後卻低頭細微地嘟囔一句“為什麽要問我”。

  初月晚沒有聽到她的抱怨,仍是興高采烈地在禮官之間亂蹦噠,好像真的成了一隻小翠鳥。

  穿戴齊全之後,禮官引初月晚下樓。

  “師父!”初月晚迫不及待要向別人炫耀自己漂亮的新衣服。

  她歡天喜地地跑過來,嶽清歡卻忙叫住:“公主當心!”

  剛說完,初月晚就一腳踩住了自己長長的大袖子,正臉朝著地上撲去。

  “唔!”初月晚迅速抱頭。

  不能把發冠摔掉了啊啊啊啊——

  突然一隻手將她撈住,她沒有撲在地上,而是被輕飄飄地托了起來。

  “摩天塔地滑,禮服又繁重,公主殿下千萬當心。”

  嶽清歡說著,將她重新扶好。

  “謝謝師父。”初月晚規規矩矩地給他鞠躬道歉。

  “倒也沒事,以後公主殿下練功習慣了,也就不會被自己絆倒了。”嶽清歡溫柔說道。

  初月晚點點頭,卻往後退了兩步,保持著和他之間兩步的距離。

  雖然師父很溫柔也很麵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初月晚還是覺得有點畏懼,無法親近。

  以前經緯院裏凶巴巴的嚴太傅,也可以靠在他的身邊上課,可是對大國師師父,握握手摸摸頭頂已經是最接近的舉動了。

  “怎麽了?”嶽清歡笑著看看她。

  “嗯嗯。”初月晚搖頭,“裕寧會注意的。”

  嶽清歡察覺到她在故意保持距離。

  為什麽?

  算到如今,這具軀殼中的魂魄已經十五又四歲,十九的芳齡,已經是大姑娘了。

  但是感覺好像心智上還是沒什麽進步。

  越來越好奇她上輩子經曆過什麽了。

  “來吧,我們從基礎禮節開始。”嶽清歡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她牽著。

  初月晚小心翼翼地牽著他的食指勾勾,跟著坐在應天大帝像前麵。

  “捧香爐的時候,不要直接伸手去拿。”嶽清歡比劃了一下雙手向前的姿勢,“要將大臂蜷曲,收在身側,小臂向前。雙手腕子向自己的身體方向輕輕地挽出來,然後,欠身靠近香案,再掌心向上,從爐底兩側捧住香爐。”

  初月晚有樣學樣,跟著他的動作比劃了比劃。

  嶽清歡說著捧好香爐,對她說:“試一試。”

  初月晚小小一人兒,肚子比胸口鼓溜,大臂往身側一折,小臂伸出來居然夠不著桌案。

  “收腹。”嶽清歡看著她的小肚子。

  初月晚吸氣。

  並沒有什麽效果。

  嶽清歡也沒辦法,幹脆讓她直接就這樣試試。

  初月晚跪在香案前,朝前蹭一蹭,拱一拱,挪一挪,總算能碰到桌子了。

  “向自己的身體方向輕輕地……挽……”初月晚小肉手軟乎乎地蹭著肚子翻過來,“掌心向上,爐底兩側……捧……”

  那枚香爐就是平時他們在用的香爐,裏麵滿滿當當,隻是沒有插香。大小和嶽清歡手裏的那個差不多,初月晚的小手隻能勉強握住一點點,端不起來。

  “師父……”初月晚求救。

  “不要捏香爐足,捧住,懂麽?”嶽清歡看穿了她的小把戲。

  初月晚默默放開了抓住香爐底下兩足的手,攤開手掌去捧。

  一使勁兒,捧起來了。

  我真棒啊~

  她歡天喜地地抿抿嘴看著嶽清歡,等著他的嘉獎。平時晚晚隻要做什麽事情做成功了,父皇母後太子哥哥小舅舅大家都會興高采烈地在旁鼓勁兒。

  然而初月晚期待的眼神遞過去以後,卻隻收獲了嶽清歡平靜淡然的一瞥。

  “好,這樣退出來。”嶽清歡依然在按照規定動作教導。

  初月晚沒有得到鼓勵,有點難過。

  不過,也許是裕寧做的確實不夠好吧。

  師父一定不滿意。

  她聽話地捧著香爐慢慢向後挪,嶽清歡站起來,她也站起來。

  然而剛一起身,初月晚再一次踩住了自己的裙子,本來就捧不穩的香爐一下子跌了出去,香灰紛紛揚揚全都扣在了她身邊的鬆苓頭上。

  “鬆鬆對不起!”初月晚趕忙慌慌張張地要給她擦臉。

  灰頭土臉的鬆苓:“??”

  深刻懷疑這是故意的??

  “好了。”嶽清歡還是平靜,招手讓初月晚過來,不要再用那件貴得咂舌又很難清理的禮服給鬆苓擦臉。

  初月晚不知所措地蹭過來,像隻受到驚嚇的小鳥。

  “剛開始,不順手是自然的。”嶽清歡說,“多多練習就好了。”

  “是……”初月晚低頭可憐巴巴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