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緩稱王
作者:心術不正x7      更新:2020-12-05 12:06      字數:4505
  推一把可以,強扭在一起就是作孽了,如果趙善本身性子柔弱,多使一把力遂了龍且心意也沒什麽,可她一看就是個有主見的,硬是違背意誌隻會適得其反,這事得有個度。

  一番戲謔,虞周捅破了窗戶紙就不管了,大夥的眼神可是全變了,熱情又不失分寸的打完招呼,紛紛準備見麵禮,隻差一句“弟媳”脫口而出了。

  這讓趙善哭笑不得,少女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亡國公主的身份還不如小胖子的意中人受歡迎,明知這是個小機謀,想著沒什麽過分之處,又不忍龍且眾人麵前顏麵無光,隻好一邊見禮一邊將東西交給他,倒是個進退都能說通的好應對。

  “對了羽哥,我們來的路上發覺盤查嚴了許多,聽聞秦皇下令焚書,你在吳中之地可有耳聞?”

  “此等大事如何不知,正因嬴政的這番舉措,最近入城的百姓忽然大增,多是拖家帶口趕車而來,一看便知攜帶全是書簡。”

  蕭何有些擔憂:“投奔者眾多本是好事,也會使得大秦盡快發兵來攻,我們錢糧稀缺城危兵寡,是得好生盤算一番。”

  龍且的表情有些肉疼:“我在城外的時候留意過,夏糧至少還要半個月才能收割,秦人肯定不會靜待良機錯失。”

  深深皺起眉頭,項籍一拳砸在案上:“真是可恨,我還以為大夥匯合之後可以再陷一城,這麽說來?咱們反倒動彈不得了?”

  虞周趕緊勸慰:“羽哥別心急啊,以前咱們是光腳的,怎麽折騰都不怕,今時不同往日,招兵買馬少不得錢糧,隻攻不守萬萬要不得,對了,城中現在多少兵馬?”

  項籍看向蕭何,後者想都不想脫口而出:“算上新招募的,前前後後共有兩千四百餘眾,可戰精兵隻有六百。”

  “誰在操練新兵?樊噲還是司徒羿?”

  “衛涵和連封。”

  虞周的臉色稍微有些古怪,連封也來了,還以為他短時間內放不開身份呢,比起其他夥伴,那家夥缺了一份野生的氣質,卻是對於秦軍了解最深的人,再加上他那性子比較周至,操練新兵的確是個好人選。

  隻是……調丶教新兵既要有大棒也有胡蘿卜,衛涵能夠拉的下臉嗎?

  項籍看了一眼就知他在想什麽,隨即說道:“攻城的時候,衛涵差點死掉,他現在可是名副其實的小黑臉,還有啊,看在我的麵子上,你能不能先別去找連封麻煩。”

  “他差點毀掉小然的名聲……”

  項籍鼻子都歪了:“分明是你做事不周,還怨得別人,最後便宜的不還是你,否則父親如何……”

  “好好好,我答應了。”

  嘴上不情不願,虞周的心裏卻有幾分欣慰,其實他跟項然都不在意,別說那時候還小無人相信,就算有信的,倆人既有明媒又有深情,關起門來關你屁事兒。

  至於“切磋”,一來是給他一個教訓順便舒緩內心,二來嘛,可以加速那家夥融入群體,就像現在這樣,項籍已經完全忘記了連封的秦人身份。

  “子期,既然秦軍將來,我們少不得做些準備,你選些人手去城外,伐些木材用作滾木擂石。

  城門我已讓樊噲去修,還有鍾離,別忘了多派哨騎,大軍一動不可能毫無征兆,留意周邊城邑的糧草調撥。

  至於封王……”

  虞周趕緊打斷:“聽我一句,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咱們的底子本來就薄,早早亮出楚王沒有好處,隻會讓秦軍來勢更加凶猛,不如抗過這波再說。

  一旦立足穩固,全天下都知道楚地項羽能攻能守,自然應者如雲,到那時,再以檄文曆數曆數秦國暴政也不遲,楚王也就適時而立。”

  項籍沉思,轉頭又看蕭何,詢問道:“蕭主吏覺得呢?”

  他這動作不僅沒讓虞周不快,反而真心高興,史書常言霸王不能信人,所任不是諸項就是妻弟,去你的吧!看看羽哥,這不是挺懂征求意見麽。

  蕭何撚著胡須晃了會兒腦袋,笑得長臉更長了:“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此言大善!

  俗話說出頭的椽子先朽爛,項少君天縱異才,也不該獨自承擔風雨,就依此計行事。

  不過蕭某還有一言,不吐不快。”

  “講。”

  “若是梳理典律、安百姓穩城池,老夫當仁不讓,可要說起謀算天下,蕭某自認沒那本事,所以我覺得……咱們是不是把範老請來?”

  項籍皺眉:“師父的病情剛穩一些,不好打擾,反正現在隻有一城,過些時日再說吧,何況還有子期。”

  蕭何四處看了看,再想想入城的這群人,有個最大的共同點,全都年輕的可怕啊!

  這東西無關信不信任,純粹少年人血氣旺盛,太容易幹出一時衝動的事情,在他看來,就像陰陽兩合一樣,必須配上幾個人老成精的家夥才更有底,自己一人孤掌難鳴啊。

  這一提醒,虞周也是剛想起,不對啊,項梁呢?範增呢?幾個最熱心造反的老家夥怎麽都沒露麵?

  “項叔父何在?”

  “哦,還在監製戰船,說是要等我們過江之用。”

  “漁船都能過江,非要戰船做什麽,再說最適合運兵的沙船早就成了,此事有蹊蹺啊。”

  “我也不知,許是他的愛好吧。”

  ……

  ……

  郡守府衙很大,趙善走在其中有些發飄,王宮的記憶再遠也不至於忘記,相比而言,現在的落腳處不算什麽,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因為有太多信息充斥腦袋。

  這群人比自己想像的強大,也更聰明,總是四處奔波,她也見過不少六國故舊,除了躲進深山衣食無著的,大部分人已經折斷了心中兵刃,混吃等死不知所謂。

  或者迫於秦人威勢不願流血,或者安於現狀得過且過,即便還有雄心不減的,也是疲於奔命難保自身。

  哪像現在遇到的這夥人,有謀略有勇武有分工,一件天大的事情,到了他們嘴裏有條不紊的就像射箭,造箭的、鞣弦兒的、開弓的、指定目標的,然後“嗖”的一聲就能完成。

  他們到底藏的多深,還有多少沒露出來的底細?

  想不通,隻是聽到的就有一座水寨一個船宮,似乎還有別的藏身之處?

  最主要的是,他們好像從不缺人,算計整個天下的謀士都是說請就請,

  從那位蕭主吏的處事和手段來看,她不認為這是虛張聲勢。

  還有身邊這個家夥,一直在說他的項大哥如何力扛千斤閘,是啊,不缺文不缺武,看來大楚複立指日可待,那麽,大趙呢?

  聽他們所謀甚遠,能否允許自己複趙?

  聽到龍且事無巨細的誇讚項籍,她不由歎了一聲:傻子,在個心有旁騖的女子麵前說這些,心思好單純啊,就像他身上那股摻雜各種零食味道的清香。

  正在想著心事,忽然覺得周圍景致不太對勁,趙善問道:“這是哪兒?”

  “咱們的住處啊,項大哥安排的。”

  “你與我同住?”

  “是啊,別誤會,這是一座別院,好幾間房呢,你住東屋,我去西屋安頓一下。”

  趙善很想笑,這家夥果然心思簡單,跟他呆在一起,隻覺什麽事兒都挺開心,好像,大趙也不是那麽重要了。

  “喂,我現在不是公主了,還是你住東屋吧,免得你兄弟笑話。”

  ……

  ……

  後浪推動前浪,波濤洶湧的長江從不停下奔流向海的腳步,兩個黑瘦的身影,搖搖晃晃的鑽出水麵,剛到岸邊,其中一人大口大口吐著酸水,也不知是不是灌了一肚子。

  “季康兄……還是你有辦法,張某這條命,總算是逃出秦人之手了……”

  靈一個漢子雖然皮膚黝黑,卻不同嘔吐那人,他是那種一望即知的多年奔波所致,此刻正在擰著衣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毫不鬆懈。

  “子房兄,這法子也是聽一個小侄說起過的,我還是頭一次試,否則也不會如此狼狽。”

  張良又是一番揉腹捶胸,好容易肚子裏好受些,這才接口說道:“奇思妙想,救得張良一命,我算記下了,見得此人定當感謝!”

  季康一笑:“許久沒見,我都不知那些小子現在都成什麽樣了,聽說攻下一城,怎麽樣,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去!如何不去!都是反抗暴秦的豪傑,張某錯過豈不可惜?”

  “好,子房兄還是先易容一番為妙,之前抹的薑汁全都化了,否則恐惹是非。”

  張良從善如流,除了味道難聞一些,他已經習慣了易容出行,隻因長是太出眾,男生女相,看上去就特別,不遮掩一下不行。

  一邊抹,他還一邊追問:“季康兄,觀你的身手本事,不該是個寂寂無名之輩啊,因何隱居下邳多年?”

  季康自嘲一笑:“身手再高也敵不過上萬雄師,至於你說的這些小手段,全是我那侄兒頑皮所為……”

  “孩童頑皮?怎麽回事?”

  “以前在項家的時候,我也經常教導幾個小侄練武,可惜混小子頑劣,動不動就跳牆而逃,為了躲我追蹤,他們甚至百般動智,就這一層薑汁,當年騙過季某無數遍啊!”

  “哈哈哈,有趣,有趣,看來季兄當年的生活很是精彩啊,這羊皮筏子也是如此嗎?”

  季康點頭:“想這些點子的小家夥叫做虞周,字喚子期,說來也到了成親的年紀了,季某也老了……”

  張良撐起身,甩著衣袖說道:“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想早點見到他們了,吾道不孤啊。”

  “等等!”

  張良定身,他知道論身手,十個自己都比不上身邊同伴,一路走來,不知道多少次是靠季康的武者本能躲開危險,虎狼,豬婆龍,還有秦人。

  “怎麽了,季康兄?”

  “噓,噤聲,跟我來!”

  兩人匆匆清理了一下,向著岸邊一處草叢躲避進去,剛剛趴下,就見兩個漢子鬼鬼祟祟的來到江岸,看那樣子好像要過江。

  張良看了半天,沒覺得有何不妥,隻敢壓低聲音以氣頂著嗓子,輕輕問道:“季康兄?有何不妥?”

  季康拿著眼神製止,手卻搭上了劍柄,看來對方也是身手不弱之人了?張良趕緊縮起腦袋。

  兩人正在觀望,卻從下遊再度來了兩個漢子,見到先前兩人不急著招呼,很是謹慎的四處查看一下,這才開口。

  “換個地方說話,剛才在下麵發現兩張羊皮,好像剛剛有人來過。”

  先來的兩人似乎很不耐煩:“我們早已看過,現在你倆又看了一圈,有何不妥?趕緊的,有話就說,老子還得連夜過江呢!”

  “我們……什麽人!”

  季康牢牢趴在地上不理會,卻不想張良沒有應對這種江湖詐呼的手段,慌的手腳一動,頓時草叢亂晃。

  “真有人,上!”

  四個漢子齊齊逼近,季康一看不動手不行了,也不埋怨張良,長劍猶如伏草之蛇,一個彈跳便已電射而出,直取離得最近那人!

  季康能看到對方,對方可不知他的位置,有心算無心,隻見血線一劃,那人軟綿綿就倒,可是其餘三人也已經反應過來,刀劍分別一遞,竟然把他的退路紛紛封堵,隱隱配合成了個絞殺之局。

  季康心沉手穩,瞬間劈下長劍,震開兩人之餘,實在無暇多顧,上臂已然留下尺餘傷口。

  交手隻是瞬間,雙方都清楚對麵乃是勁敵,一個疏忽輸贏可定,季康緩緩開口了:“在下隻是路過,爾等何人?”

  對麵三人互相一看,就有個聲音嘶啞的做了決定:“好巧的路過,看劍!”

  走江湖沒有太多道理,季康心中一凝,下手更是狠辣,對方剛說一個看字,他便欺身劈近,這次對方有了防備,竟是兩人同時相救封堵劍勢,哪料他的長劍再次上挑,一如當年對陣公羊雖的時候。

  隻是這次,對麵三人合力尚可與那公羊雖相論,隻一人,那就不夠看了,何況季康劍術再度精進。

  “啊——!”

  又傷一個對頭,雙方的實力頓時扭轉,剩下那倆看也不看,居然頭也不回的分別而逃,隻叫人不知追哪個是好。

  季康不追,悠哉哉的把那傷者手腳挑斷,這才收劍處理傷勢。

  “主上不會饒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