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钜子令是禍端
作者:心術不正x7      更新:2020-12-05 12:06      字數:2339
  钜子令,虞周確實沒見過,不過聽名字就高大上,看田襄子緊張的模樣,鬧不好這玩意還是號令三家墨門的信物,隻是……怎麽會跟魏轍有關?

  而且奇怪的是,這麽重要的東西被拿走,還不得換來整個墨門的追殺?結果田襄子接下來的態度讓虞周摸不清頭腦,口稱老賊咬牙切齒卻看不出幾分恨意,更多像是羞惱難耐?

  而且聽自家钜子提起的時候,另外幾個墨門弟子也沒有終於尋到仇敵的感覺,年輕的雷烈甚至露出幾分尊崇。

  虞周一把攬過兩個拳打腳踢的小妹,小心問道:“田钜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田襄子激動的情緒總算平複幾分,歎了口氣說道:“都是些往日醜事不提也罷,你若有暇去問崔老好了……”

  “呃……钜子,我師父姓魏。”

  “……”

  田襄子額頭的青筋暴跳幾下,嘴角抽了抽:“嗬嗬……崔……魏老還真是不拘一格,一瞞就是三十年。”

  聽這口氣是陳年恩怨,用了三十年的名字,連虞周都說不好那無良老頭到底姓甚名誰。

  在這站著幹說也不是辦法,雖然對方沒表露出絲毫惡意,但事情不受掌控的感覺不怎麽好,何況關乎諸多人的性命,虞周打算拿回主動權。

  “钜子,不妨進塢堡詳談如何?真要找钜子令在下也要詳細了解一番。”

  “也好,前麵領路。”

  墨門本身就是機關大家,這一路過去,幾個墨者的眼睛都有點不夠看,如果不是钜子就在前麵,他們早就一頭紮進農田裏化身十萬個為什麽了。

  虞周可沒有顯擺的心思,徑直把人領到會客廳的時候,卻發現魏轍已經在等待了,兩人都是一愣,虞周心說那你剛才跑什麽啊,害的我提心吊膽半天。

  田襄子拿手點著說了個“你”,結果“你”了好幾下都沒說出完整的話。

  “怎麽?不認識了?”

  “你……你還沒死啊?”

  魏轍翻了個白眼:“你們幾個老鬼活得好好的,老夫為何會死。”

  “那你到底姓甚名誰?”

  “拿著钜子令,老夫便是崔廣元,把那東西一扔,老夫便是魏轍。”

  田襄子的眼珠瞪的比牛還大:“你把钜子令扔了?”

  “稍安勿躁……”

  “我怎麽稍安怎麽勿躁!崔……魏老啊,你當真要做墨門的死敵嗎!?”

  二人越說越激動,虞周一看隻好領著旁人先出去,想讓他們自己掰扯。

  誰知約好的一樣,二老同時出聲留下個弟子,墨家那邊留下的,卻是他之前的對手魯季。

  “田老鬼,你有沒有想過,沒了钜子令的墨門到底會怎麽樣?”

  田襄子看樣氣的不輕,渾身氣血極速運行,帶著厚繭的手腳都透出幾分紅色,頭上更是白霧連連。

  “還能怎麽樣!一直三家互不信服的維持下去唄!”

  “那麽……有了钜子令就能三家合一?”

  “唉!總歸是個名分有點希望,你當真給扔了?”

  魏轍撇了撇嘴,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繼續往下說道:“依老夫看,有這塊钜子令,你們墨家反會加速消亡,也許不出幾十年,就再也沒有墨客光明正大的到處行走。”

  田襄子皺眉不悅道:“魏老何出此言?”

  “那我問你,這塊钜子令有何來由?”

  “那是我等門人師祖墨子……”

  “一派胡言,墨子一生四處奔波平息戰亂,最多收過數百弟子傳道授業,什麽時候以此為名自建宗門了?那墨門第一位钜子分明是禽滑厘。”

  田襄子不明所以:“這又有何區別?身為弟子不正該傳承學說廣布世人嗎?”

  “最大的區別便是,能否為君上所容!”

  “這是何意?!”

  眼看老頭還不開竅,魏轍一拍腦門:“徒兒,你來給這位田老講解一下。”

  虞周施禮之後笑得很陽光,說出的話卻有些刺骨:“家師的意思是,一個墨子或許能被天下接受,三百個同樣想法的弟子可就令各國君主頭疼了。

  想打哪座城池,得考慮墨者的意見,想攻某個國家,也需要繞過墨者,因為你們的本事太大了,足以左右天下戰局。

  那麽咱們想想看,長此以往,會不會有那個國家的君主心中不滿呢?就比如放棄攻宋的楚惠王,他真的心甘情願的接受魯班失利嗎?

  好,三百個弟子尚且好說,可是钜子令一出,天下墨者皆為一家,試問又有哪一位君王不忌憚呢?

  聽聞墨家最興盛的時候,各國大王想要興兵還需與墨者辯論一番,這樣的威勢何異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福禍之間的變化也就理所當然了。”

  田襄子緊緊的皺著眉頭,墨者本就是有大智慧之人,隻是他們平時不考慮這些爾虞我詐的權謀之道,被魏轍師徒一點撥,各種沒證實的想法湧現上來。

  “田钜子,那麽咱們繼續往下想,身為大王積威甚重,卻在戰事上三番五次聽命於他人,他們心生不滿之後又會做什麽?

  好,小子心底有些陰暗——先賢孟勝的死真不是局嗎?墨家三分真不是各國合力而為嗎?從中得利最深的又是哪一國呢?”

  旁邊的魯季脫口而出:“大秦!”

  “沒錯,正是大秦,楚國因為殺死孟勝不得墨者人心,所以依舊留在大楚的多是隱逸之墨。

  你們齊墨呢?確實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但是別忘了,齊國還有一個更大的學說聖地——稷下學宮,所以你們想要招收門徒恐怕要比其他地方更難一些吧?”

  魯季點頭道:“確實如此,先祖當年也在稷下學宮好一番唇槍舌戰。”

  虞周心頭靈犀一閃:“義不帝秦?”

  “慚愧,魯季有損先祖威名。”

  還真是魯仲連的後人?

  還沒等他多客套幾句,沉思之後的田襄子說話了:“可現如今大秦已然統八荒掃六合,為何钜子令還是禍端?”

  虞周心中輕歎,天真啊!

  “田老隻需打聽一下秦墨最近的處境不就知道了?有句話叫做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秦皇本就是個剛愎自負之人,如何容許超出他控製的勢力?現在是你們墨家,恐怕接下來便是儒家!”

  “我們墨者從不求名利……”

  “你知道,我知道,秦皇雖也知道,可他不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