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裴淩淩見情況愈演愈烈，眼底盡是滿意的神色，她看著裴如鳴勾著脖子對她說找死，伸手拉扯了下裴老爺的袖子。 “淩兒？”裴老爺看的出穆大夫在看他時候的眼神閃躲，閉了閉眼，這幾年府裏的事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原本對李氏黯淡下去的感情在最近半個月似乎又變得不同起來了，從三四日去一次邱氏的房裏，到現在幾乎日日都會去李氏的房裏看看。

  他閉上眼睛都是李氏蒼白卻溫和賢淑的樣子，和麵前邱氏隻會撒潑裝腔的樣子截然相反。

  有些疲憊的捏了下鼻根，裴老爺道：“淩兒，既然是你找了林大夫來看你娘的病，那你也說說為什麽這麽做吧？”

  裴淩淩低垂的頭抬起來，露出一雙害怕的眼睛，她咬著唇，“因為我去看望娘親的時候見娘親沒說兩三句話就會咳嗽，咳的重了去就會吐血，那時候我不懂，以為吐了黑血就該是中毒了。”

  “但是每次我去找穆大夫的時候，不是在給邱姨娘看些無關緊要的病就是閉門不見，偶爾來了娘親屋子裏，隻是掩鼻匆匆說娘親沒救了，但是我分明沒見他在娘親床邊上坐下啊！”

  “我也不知道為何府上的大夫找來都是這樣，但我看這分明就是庸醫！”

  裴淩淩聲音含淚，帶了哭腔，一連說了兩個人，庸醫二字說的冷漠又堅定，驚的穆大夫一下子脫了力，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他算是明白裴老爺這是在幹什麽了。

  沒讓他說話也沒讓林大夫接著說，而讓大小姐說話，就說明老爺在心底已經開始偏向大小姐了！

  若是今天大小姐真的追究起來這件事情，邱氏是肯定夾著尾巴做人，把自己撇的一幹二淨，而唯一受到影響的也就隻有他一個人而已。

  被當作靶子耍的團團轉的，也就隻有他一個人。

  見裴老爺的臉色冷了下來，邱氏心底警鈴大作，暗罵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出這種事兒，忙急匆匆的跟著林大夫跪在了一邊，梨花帶雨的說自己和這事兒沒關係。

  林大夫還秉持著自己的氣節，邱氏跪過來的時候帶了滿屋子的脂粉氣息，他閉著口氣挪了下膝蓋，往旁邊跪了些。

  林大夫從不曾給邱姨娘和她屋裏的人看病，自然也不怕她說什麽閑話。

  “老爺！這事兒和妾身沒有半點關係啊！剛才穆大夫不也說了解毒丹解的不一定是毒，老爺可不能聽了別人的片麵之詞！”邱姨娘眼睛通紅，不停的和穆大夫劃清關係。

  她想要撲上去拽裴老爺的衣角，卻被人狠狠推開，接了熱茶的杯盞清脆的摔在地上，熱水破了邱氏一臉，她驚叫連連，臉上的妝都給蒸化了，這回是在真哭而不是假哭。

  穆大夫咬咬牙，裴老爺動怒了，他一閉上眼睛想到的就是自己被裴府掃地出門。

  當大夫這行的，最忌諱的就是被任用的主人家詬病，若是他在大夫人藥上動了手腳的事情傳開去，不僅以後沒有人家要他去做大夫，就連開個醫館都是困難重重，他索性拉著邱氏下水。

  “邱姨娘話可不能這麽說！林大夫剛才打聽到的事兒也不盡然都是對的，藥方雖然是我開的，但是每晚叮囑人去看著大夫人喝藥的可不是我的人，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大夫，哪裏能管到大夫人頭上去！”他說話的時候聲音沙啞，眉角青筋隻跳，眼睛直直的看著邱氏，一點也看不出兩人明明上一刻還是站在統一戰線的盟友。

  “你這話什麽意思？不是你自己叮囑了每日都要看大夫人把藥喝下去才能起藥效嗎？現在是懷疑我的人有問題嗎？！真是荒唐！我有必要做這種事情嗎！”邱姨娘的帕子攪爛了扔在地上，她的頭發散了一半，看起來像個叉腰站在街邊罵人的潑婦。

  裴淩淩悠閑的把玩自己的袖子，看著麵前這一幕。

  她倒是喜歡看別人演戲。

  尤其是狗咬狗，咬的頭破血流才好。

  演戲要是沒點兒吸引人的情節，觀眾怎麽會有興致呆的下去？

  但是裴老爺這個觀眾似乎一丁半點兒都呆不下去了，他捏著座椅把的手幾乎快要把橫木捏碎了，在聽到兩人唾沫橫飛推卸責任的時候更是氣的渾身發抖，他一巴掌拍在桌上，震的周圍人全都一愣。

  “夠了！都給我吵什麽吵！”裴老爺怒不可遏的站起來，“他一揮手把桌上的東西全都砸在地上，“你當的什麽大夫？我這大半年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你倒是恃寵而驕？邱氏！我當年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你說穆大夫是你老鄉，找點事兒幹不容易，我才把他帶回府上來的！”

  “現在呢？！做的都是什麽事兒，是人做的嗎？我若是再吃幾日發現，或是淩兒沒能請到林大夫可怎麽辦！”

  邱姨娘跪在地上，她連裴老爺的衣角都碰不到，顫顫巍巍的去夠裴淩淩的手腕，她憤憤大喊道：“淩兒，你說姨娘這幾年對你如何，姨娘不會害你娘的，怎麽會害你娘呢？”

  “姨娘說的是。”裴淩淩眉目低斂，聲音淡漠，似笑非笑。

  她稍稍用了些力，就悄無聲息的把自己的手腕從邱姨娘手裏解救出來，幾步走到裴老爺身側道：“方才穆大夫說的解毒丹確實功效奇特，還是快些給三妹吃下吧，我看她的情況也不是太好，爹爹不要急著發火，剛從朝上下來，早上火氣大，坐下來歇一歇等會兒把事情慢慢說不就行了？”

  她纖細白嫩的手在裴老爺背後順了順，裴老爺半個多時辰了，才真正意義上的喘勻了一口氣，他仔細的看著裴淩淩，見她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又轉過去看見了畏畏縮縮躲在丫鬟後麵的裴如鳴和抱腿蜷縮著的裴如月，重重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