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柳兒猜的也沒錯，現在裴淩淩還確實給個小妖精纏住了。 裴淩淩想著驚蟄說了要帶的雄黃酒和糯米，豪氣萬千的找了小雜貨鋪老板準備多買點兒，她把碎銀子啪的一聲拍在桌上，一牆之隔的小窗口裏麵掌櫃的摸著眼鏡片兒帶上，慢吞吞的問道：“客官這是要買點兒什麽？”

  “給我來兩瓶雄黃酒，再來三斤糯米。”

  裴淩淩還尋思著自己上一回上山去也沒見著什麽山間猛獸，聽見身後門上掛著的風鈴聲微微響動，而後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像是帶著笑意。

  “你要去哪兒？”

  汗毛一路從背立到了頭頂上，裴淩淩張開的嘴半天還沒合上，她是不知道在這種破鋪子裏怎麽還會碰到雲沉水這位貴人呢？

  “我去……”裴淩淩一改剛才的隨性，幹笑了兩聲轉過身來，“這幾天還有仁醫比試呢，我能跑哪兒去，這還不是下人和我說屋子裏晚上瞧著蛇了，讓我出來買點兒雄黃酒帶著，免得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咬了一口那可真是劃不來。”

  雲沉水笑了笑，也不說話隻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裴淩淩也不知道自己說的這個謊雲沉水能信上幾分，便硬著頭皮問道：“不知道王爺來這地方有何貴幹？”

  “來送東西的。”

  “你拿著看看用的順不順心意。”雲沉水心情似乎很好，雖然臉上看不出笑意，但是聲音輕飄飄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裴淩淩沒想到情況會是這樣發展，輕鐵放在手心裏的時候她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後被層層疊疊包裹的百雨弓被雲沉水撈了一把。

  “看來我倒是多此一舉了。”雲沉水的好心情似乎被什麽打破了，他的眸子沉沉的看著裴淩淩，其中帶著點兒失落。

  裴淩淩一個激靈，“怎麽會，求之不得的好東西！”她一把摟住了雲沉水塞過來的東西，死都不肯撒手，生怕雲沉水下一秒就轉變心意把劍收回去了。

  “送出來的東西破出來的水，王爺既然送我了絕沒收回去的道理。”

  雲沉水“嗯”了一聲，眼神晦暝不清，“說好了要教我學弓的，可不能忘了。”

  抓著弓的手下意識緊了緊，裴淩淩抬頭看他，像是要從這雙眼睛裏麵看出點什麽，但是她道行淺，反而被雲沉水摸了頭。

  “你要離開京城？”裴淩淩皺眉，她心中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雲沉水輕輕笑了下，“別的不說，猜東西還挺準的，我要再去趟江南，江南王餘黨尚存，往北邊逃去做了山匪，大概半月就能回來了。”

  “都逃走了還不偷偷摸摸的？”

  裴淩淩摸了摸鼻子，“具體去了什麽地方？”

  “錦州。”

  裴淩淩驚了一下，錦州！上輩子的五州叛變就是從錦州開始的，但是這世間已經完全對不上了，至少往前提了大半年，她依稀記得那時候該是初秋了，最後叛軍首領的首級被雲沉水提到了皇宮裏，每一級台階上都浸了血。

  那時候錦州確實在一開始發生了小小的叛亂，後來朝廷派了個記不清名字的官員前去平叛，本來以為很快能夠解決的，卻在三天之後愈演愈烈，派去的官員暴斃，錦州一晚上變成了死城，無辜的民眾全都命喪黃泉。之後叛軍從錦州一窩蜂的攻占了附近的小城鎮，朝廷意識到嚴重性才派了幾位將軍前去，最後局勢差點無法挽回。

  “怎麽了？”雲沉水的聲音打破了裴淩淩的回憶，他一根手指輕輕點了下裴淩淩的額心，“京城來了不少外人，別到處惹事生非。”

  “見到雲赤霄的人就繞道走，逃跑一兩次不算逃兵。”

  裴淩淩忍不住笑了下，“王爺怎麽就篤定我會惹事兒呢？”

  “你不惹事兒是最好，就怕事兒來找你。”

  她掂量了下手裏的劍，劍鋒繞過的地方都閃著紅光紫氣，吹毛斷發，削鐵如泥，裴淩淩眼睛亮了下，沒人不喜歡寶物，尤其是免費得來的，“這是什麽劍，看起來還有幾分煞氣。”

  “淩影劍。”雲沉水皺了皺眉，“有煞氣麽？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裴淩淩指尖在劍身上輕輕彈了下，發出劍鳴聲，“有紅光繚繞，自然是沾過血的。”

  雲沉水沉默良久，緩緩開口道：“我看不見煞氣，你能看見，說明和你有緣。”

  “公子，你要的東西準備好了。”身後傳來蒼老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裴淩淩一隻手靠在櫃子上，還沒反應過來掌櫃的是在喊他，雲沉水已經伸出手把沉甸甸的酒壇接過來了。

  “多謝。”

  “院子裏進了很多蛇？”

  雲沉水似笑非笑的掂了下，整整兩大壇，平日重陽節裏怕是一條街的百姓都用不到這麽多的量，裴淩淩說是來驅蛇，他可是不信，能夠眼睛都不眨的取人頭顱於轉指間的人，怎麽還可能會怕蛇？

  裴淩淩樂嗬嗬的把酒壇搶過來，半點驚惶之色都沒有，反而理直氣壯的，“那可不，王爺不信嗎？我什麽時候說過假話？”

  雲沉水挑了下眉毛，他上半身慢慢的往前靠過來。

  “你幹什麽？掌櫃的可在後麵。”裴淩淩小心翼翼的跟著往後靠，但是後麵兒就是硬邦邦的櫃子，抵的她後腰都疼。

  裴淩淩欲哭無淚，雲沉水這動作怪怪的，她的腰再折就要斷了。

  雲沉水一隻手靠在她邊上，輕笑著說：“走了。”

  掌櫃的是個識顏色的，再加上方才裴淩淩出手不凡，他自然是知道什麽該看，什麽不該看，早就在兩人說話之前溜走了。

  感覺到麵上蓋下一片陰影，裴淩淩心裏又緊張又期待，慌慌張張的閉上眼睛，結果卻隻感覺到鼻子上溫和的觸感。

  雲沉水刮了下她的鼻尖。

  “你什麽時候說過真話？小騙子。”

  他即將要離開京城，裴淩淩接下來要幹什麽事情他都沒辦法管得了，這幾日整裝待發的時候他心裏就總是惴惴不安的，閉上眼都是裴淩淩一身血的樣子，他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親自來找裴淩淩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