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潤年笑了笑，手從袖子裏伸出來，指尖捏著一小片脆弱的葉子，看起來搖搖欲墜，“你要這個？” 本來都慢悠悠往前走了幾步的驚蟄停下了腳步，嗤笑一聲退了回來。

  “怎麽著？不過是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而已，你趕緊過去，我看那人盯著白潤年的眼神就不對頭，怎麽還磨磨蹭蹭的？”裴淩淩有些不耐煩的推了驚蟄一把，但是推到的東西卻是穩如磐石。

  驚蟄點了下眼角，懶散的說，“也就你這個外行看的心急火燎，這小子又不是沒腦子，肯定會想到現在這個境況，早就給自己留好退路了，還要等著你來救他？”

  裴淩淩冷笑一聲，“我心急火燎？你敢說你剛才沒往前走？合著您老剛才是眼睛瞎了，要上上前幾步才能看清楚狀況是不是？”

  “誰……誰說的！我一早就看出來這孩子機靈，怎麽會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那你告訴我白潤年準備什麽了？”裴淩淩心裏給驚蟄氣的冒火，還是沒看明白這台上明晃晃對白潤年百分百劣勢的情況到底哪裏聰明了。

  驚蟄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來，他伸出一隻手，把裴淩淩亂轉的腦袋撥正了，正對著台子上看起來謙遜有禮的白潤年。

  “你仔細看看他手上拿的那個東西，可能泥巴糊住了那破葉子的樣子，但是總不能糊住你眼睛吧？那小子手上拿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十錢草，我就說他之前鬼鬼祟祟蹲在地上找什麽呢，原來是在給自己找後路，這小子，聰明的跟個貓兒一樣。”

  裴淩淩眯眼看了下，把無意識攥緊的拳頭放下來，勉強相信了驚蟄的話。

  還在台上演戲的白潤年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驚蟄識破了，隻抿著唇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衝著對麵說，“這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東西，為什麽因為你擋路就要給你呢？”

  他雖然麵上是天真的疑惑，但是眼底卻是深深的厭惡和嘲諷，越過男人的肩膀，他看見幾米開外，站在楊公公身後，有個穿著不凡的男人眼睛不知怎麽的就黏在他身上了，不太舒適的抖了下肩膀，白潤年把手上隨便扯來的爛草還往前推了推，生怕不會被人搶走一樣。

  擋路的男人一臉誌得意滿，在他看來，小毛孩就不該來參加這種比試，現在好了吧，隻能哭鼻子回去跟家長告狀了！

  他還故作高傲的揚起下巴，一把將白潤年遞過來的藥草搶走了，根本沒有任何解釋的詞句，反而語重心長的拍了下白潤年的肩膀，歎息，“第一回哥就帶你見見世麵，這外麵人心險惡，像你這種單純的，少不了要吃虧的。”

  白潤年眼睛黑亮黑亮的，他看著男人，像是沒聽明白在說什麽，“這草藥是我找到的，你拿去是要幫我嗎？可以帶著我過去嗎？”

  男人不由得失笑，在他看來，白潤年這小子未免天真的過了頭，東西都已經被人搶走了，還以為是來幫他的？不搶他的還能搶誰的？

  他看著白潤年小小的身子骨，動了惻隱之心，“行吧，我過去的時候，你就跟在我後麵。”

  白潤年頗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在男人轉過去的一瞬間心底翻了個白眼。

  見世麵？

  這家夥也是夠天真的。

  男人興致勃勃的走到楊公公麵前，對方拋來一個近乎嘲諷的表情，男人咬牙忍了下去，想著這回若是勝出了，接下來的比試肯定不會像初試這麽古怪，自己來參加仁醫比試之前仔細考量過的幾個勁敵全部都是文弱書生，方才這一場初試下來，就算是找到了十錢草也被人搶走了，更別提能夠和他一樣幸運了。

  男人眉間陰鬱的把潮汲汲的草藥放在地上，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知道是白潤年跟了上來，他笑著搖搖頭，準備往麵前一排站著的十幾個人裏擠。

  “初試結束！全部十二顆十錢草已經全部被找到，接下來公布初試入選名單！”楊公公眼角上挑著，聲音細細長長，聽的人心上像是揉了顆沙子，硌得慌。

  男人以為自己就是第十二顆十錢草，早就已經洋洋得意的想象著初試之後會怎麽被人圍著羨慕了。

  短短的幾步路，他連和對麵幾位經驗豐富的醫師對上的場景都想象出來了，還盤算著身後那個無辜吃虧的小鬼，等初賽結束之後，意思意思的給他點兒碎銀子，相比到時候就不會嘴碎告他的狀了。

  男人心裏的如意算盤撥的啪啪直響，楊公公突然在他大搖大擺走過去的時候伸出了一隻胳膊，攔在他麵前。

  這就是不讓過的意思了。

  “往哪兒走呢？這邊不是你該走的地方。”楊公公語氣不屑，把所有的興味都放在了男人的身後，像是在思考什麽。

  “什麽？我拿到了最後一顆十錢草，你們怎麽還能賴賬？”男人頓時炸了，像隻無頭蒼蠅，一瞬間忘記了楊公公的身份，激動的指指點點，口水都飛噴出來，“不是說了各憑本事，最後拿到十錢草就行了嗎？現在怎麽前麵十一個都過了，到我這兒就不行了？”

  “確實是各憑本事。”楊公公也不把自己的手收回來，隻是慢悠悠的開口道，“那也要看看你拿過來的是不是十錢草了，東西拿錯了，怎麽能讓你過去呢？這不是當雜家是瞎的嗎？”

  楊公公伸手在男人的肩膀上輕輕推了一把，卻直把他推的坐在了地上。

  男人好半天才繞過來什麽意思，他脖子咯噔咯噔的轉了過去，看見把十錢草放在地上，拍拍手站起來的白潤年。

  登時像是見了鬼一樣嚇得麵色發白，一點也看不出來之前要給白潤年見見世麵的樣子，倒像是給著不同尋常的“世麵”嚇到了。

  “這回來的孬種是多，但是有意思的也不少。”楊公公嘴角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他揮了手讓侍衛把男人拖下去。

  和白潤年擦身而過的時候，男人腿還軟的發抖，他一抬頭看見白潤年軟軟的唇一開一合，在同他說話。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