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猜的沒錯，初試，便是在這一堆草藥中找出十錢草。”台子上穿了便裝的楊公公眯著眼睛笑了起來，他白皙的手指虛空指了指傾倒在地上的草藥。 “什麽味兒？”有人捏著鼻子往後退了退。

  “這草藥連洗都沒洗幹淨，泥巴還在上麵呢！十錢草不過是最尋常不過的止血草藥，長相普通不說，就連顏色也泯然，能找到還真是見了鬼了！”

  “這什麽態度啊，不是說了上麵很看重仁醫比試的嗎？現在呢？就是這樣看重的嗎？枉費我們不遠萬裏過來京城，竟然就是這麽個結果！”

  “是啊，皇家的誠意就這麽點兒嗎？可真是叫人大開眼界了。”

  耳邊嘰嘰喳喳的抱怨聲跟鳥雀一樣煩人，楊公公手上雖然沒有浮塵，但是他還上挑的眼尾頓時耷拉了下來，左手微勾著揮動了一下，整個人的氣質也迥然不同。

  隻聽他冷笑一聲，聲音不大卻回響在每個人心裏。

  裴淩淩斜著眼睛睥睨了下這位看起來脾氣挺大的太監總管。

  楊公公眼底的不屑根本都沒掩飾，甚至帶上了些許的嘲諷。

  “各位要是有什麽抱怨的話，要不然就大聲點兒說出來，雜家也喜歡那些說話做事爽利的小子，你說完之後還能大大方方的下台去，打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咱進了京城就得守著京城的規矩，這什麽是規矩？皇上說的話就是規矩，今兒個不過是初試，就這麽多嘴碎的，看來從中挑出來一個，也不是什麽難事兒了！”

  楊公公眯著小眼睛環視了一圈，剛才還嗡嗡作響的討論聲頓時止住了，不得不說，好歹是在皇帝身邊耳濡目染多年的人，單獨出來說個幾句話，氣勢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要是這比試能夠安安生生的開始，有什麽話咱就咽進肚子裏，別說出聲兒來，最是那種偷偷摸摸發牢騷的人，指不定什麽時候這些話長了腿了，給不該聽見的人聽見了，那可就連個光明正大走回去的機會也沒有了，咱們這仁醫比試，若是做不到一個‘醫’字，也是沒有資格端的上台麵的。”

  “醫心沒有，嘴碎的倒是不少。”

  裴淩淩笑了笑，悄聲說道：“這初試還真是險象環生了，我看這楊公公來主持初試，也不是什麽壞事兒，怎麽這些人一個個戾氣這麽重？”

  驚蟄似笑非笑，“心高氣傲，見識短淺，不懂禮數，當然要被罵。”

  “淩……兄弟說的是。”魏長衿話到了嘴邊，忙和裴淩淩稱兄道弟起來，他解釋道，“這裏前來的不少都是外省的，一路跋涉已經十分疲憊，再受到這樣的待遇，難免心裏會有怨言，而且平日裏都是被世家大族保護起來的。”

  裴淩淩笑了笑，“你家少爺脾氣倒是好。”

  魏長衿臉上露出驕傲的表情，“那是，少爺雖然不會武功，但是爬樹還是在行的，之前在咱們家那兒，一天能掏三窩鳥蛋！”

  “……”

  裴淩淩嘴角抽了抽，不知道這為什麽在魏長衿心裏算得上是一件功勳滿載的事兒，說出來連臉都不帶紅一下的。

  她看著台子上的白潤年，白潤年一身白衣，和周圍人格格不入，從方才落地之後便有不少人的目光黏在白潤年身上，但是他淡定以對，在聽見找十錢草之後臉上的表情也沒有變過，反而神情冷漠的開始在地上一堆散發異味的草藥裏開始搜尋起來。

  裴淩淩把七分的注意力分給白潤年，剩下的另外三分給了那個穿著不凡卻在太監總管後麵藏著掖著的男人，發現那人雖然是在場上巡視一圈找了個偏遠的位置坐下來，但是巧的很，他那兒剛好能夠把全場的情況盡收眼底。

  白潤年想著台子底下裴淩淩竟然親自過來旁觀他一場小小的初試，臉色微微漲紅，他麵色平淡的看著地上一堆草藥，其實沒一會兒就從中看見了十錢草的影子，但是他故意沒有刻意的表露出來，手底下的動作還是慢吞吞的。

  和不露財是一個道理。

  做人千萬別做出風頭的那一個。

  白潤年蹲下身來，看似左右翻翻，其實指尖一帶，已經把找到的十錢草收入了囊中。

  他現在就找到，動作實在是太快了，比起悠哉悠哉的白潤年來說，場上的其他人就像是沒頭蒼蠅一樣，還弄的一手泥巴，狼狽極了。

  白潤年絲毫沒有洋洋得意，其實這種找東西的鍛煉，原來在穀中穀主就是用的這個幼稚法子逼他把一本醫術顛來倒去的抄個百八十遍，到現在他能夠把穀中書櫃裏的全都倒背如流也是虧了穀主的手段。

  “找到什麽東西了沒？沒找到就往後站著去！在這邊兒擠來擠去的還霸占這麽好的位子！”一個青年看見白潤年平淡的樣子，有些尖酸的諷刺著，伸手想要去推他一把。

  白潤年往後退了兩步，直勾勾的看著那人，直盯著他渾身冒冷汗才悠悠的把視線挪開。

  青年明明被一種莫名其妙的氣場嚇得腿都軟了，還是死鴨子嘴硬，咬牙說：“什麽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