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淩淩憋著笑往後退了幾步，剛好把柳兒的衣袖帶開又不會讓她一不小心栽個跟頭，像是想到了什麽人，她露出一抹促狹的笑意，“這麽重要的事兒還要你和我講？這不正要去嗎？” 本來還怒氣洶洶的柳兒聽見這話登時驚訝不已，她顧不得裴淩淩躲避的動作，急切的問道，“小姐是方才碰見了心悅的不成？還是那位白小公子？這可不妥！”

  裴淩淩道，“你小姐還沒有老牛吃嫩草的癖好，絕對沒你想的那麽糟糕。”

  柳兒拍著胸口鬆了口氣，“那小姐這是要去哪兒？！”

  裴淩淩眨巴了下眼睛，打定主意不準備告訴柳兒實情，隻是好言相道，“我去哪兒你就甭管了，反正你也是跟不上的。”

  就算現在人多，她用不得輕功，光是普通的腳程，柳兒也是跟不上的。

  “喏，銀子你拿著，自己去買點兒吃的，在這大街小巷裏繞上幾回，等到第三次敲鍾的時候我就會回來了，到時候我們偷偷從裴府的後門回去就行了。”

  裴淩淩說完不容分說的拍了拍柳兒的肩膀，幫她把微微張開的嘴巴合上，指尖在她腦袋跟前繞了繞。

  柳兒不同意，“這銀子怎麽能我拿著？本來帶著出來就是為了給小姐添置些東西，現在可好，剛才一路上都光給白小大夫買東西了，小姐自個兒一樣都沒有！”

  她心裏氣不過，還有些恨鐵不成鋼，別家的小姐都是可勁兒的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為了博人眼球，她家小姐倒好，什麽都不買就算了，也不是沒有銀子，偏偏還把銀子往她一個下人的懷裏塞。

  看著裴淩淩今天穿了一身樸素的黑衣，腰間連個玉佩都不帶，柳兒不由得有些心疼，自從小姐落水之後，小姐待她不同以往，但也太不拘小節了些。

  裴淩淩不知道自己被小丫頭惦記在心上，她隨意的揮了揮手，“不妨事，那些都是身外之物，頭上的簪子放的多了走路脖子都疼，我可不愛，銀子還是你拿著吧，我帶在身上行動不便還硌得慌。”

  柳兒一聽就急了，裴淩淩這話分明就是又要跑路，她擰著細眉，“小姐！這都三更半夜了，還要往哪兒跑？這會兒人多的可是在剛才咱們過來的河邊上，但是這路怎麽越走越岔了？”

  “不岔不岔，這條路才是剛剛好的。”裴淩淩按著不安分想要再接著說話的柳兒，往前邁開一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笑眯眯的把柳兒手上的錢袋解開，從裏麵摸了塊碎銀子出來。

  “既然你這麽擔心我，那我就稍微那一點兒，咱們說好了，剩下的可都是你的了！等我回來可要看著你把這些用的幹幹淨淨。”裴淩淩把碎銀子在手心裏掂量了一下，估摸著應該什麽都能買了，便笑著衝柳兒努了努嘴，“不是喜歡在學堂門口偷聽人家說書嗎？今兒個燈會上還有不少小攤小販賣書的，我剛才一路走過來見到了好多，你還不抓緊機會去買點兒回來？”

  她說完又給柳兒把錢袋的口細細的紮好，一個栗子敲在柳兒頭頂上，趁著柳兒哎呦一聲叫出來，摸著腦袋喊疼的時候，瞬息間消失了蹤影。

  “小姐……！”柳兒呆愣愣的看著前方，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等她緩過神來的時候裴淩淩連個影子都不見了，她氣的跺了下腳，嘴唇凍的通紅，手上雖然抱著錢袋，裏麵也實沉的不行，她根本就沒有用這銀子的想法。

  真是拿小姐沒有辦法，偏偏要跟別人反著來，本來還以為小姐的性子陰晴不定已經比起之前穩重許多，沒想到骨子裏的叛逆還是沒有變。

  柳兒自認倒黴的抱著錢袋在街上遊走，嘴裏念叨著沒想到這才幾個月不了解，小姐的輕功竟然都到了這種出神入化的地步？

  殊不知裴淩淩雖然輕功了得，但是方才一眨眼的功夫她也跑不了多遠，隻是借著周圍遊走的人群稍稍遮擋了下柳兒的眼睛。

  再頓步的時候就停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攤鋪麵前。

  “公子要買些什麽？”看攤的是個上了年紀的阿婆，半個時辰前燈會上還是人來人往，來攤鋪麵前買東西的人絡繹不絕，一時間生意好的不行，他們這些做小本買賣的，一年到頭也就這些節日裏能稍微賣點兒東西回本，平時聲音都是被幾個經商世家壟斷的。

  但是這一會兒功夫就都跑去看花燈了，攤鋪這兒反而沒了什麽生意，阿婆低著頭繡花，眼睛有些發花，揉眼睛的時候看見一雙錦繡鞋子停在攤鋪邊上，似乎是安靜的看了很久，她頓時來了精神，柔聲抬眼看著。

  “我……”裴淩淩本來是在這裏躲一躲的，現在冷不丁被人家問了一聲，自然是不好意思不買東西的。

  攤鋪簡陋，連擺著東西的布都有些泛潮，看起來是反複用了很多次的，布上的東西多為精致小巧的簪子釵頭，掃一眼就知道是些姑娘家喜歡看的，但是其中也不乏些書畫折扇，裴淩淩從中撿起一把白色的折扇，學著頭一回見到驚蟄的樣子，唰的一聲打開，不僅聲音沒他的清脆，扇葉還沒完全打開。

  隻學了個囫圇，裴淩淩覺得沒多大意思，看驚蟄那個樣子也不像是經常拿出來扇風的，怎麽自己拿扇子用著就和驚蟄不是一個味兒呢？估計是驚蟄那扇子的材質比較好？

  “公子是給自己買還是給姑娘買……？”阿婆把手上的刺繡放在一邊，上麵一朵看不出樣貌的花隻繡了一半，但是依稀能看出個奪目的輪廓來，她眯著眼睛往前坐了坐，方才是看見裴淩淩一身的衣服她才以為是個公子的，現在湊近了瞧這臉蛋倒不像是個公子。

  阿婆的話頓住了，她側目看看，發現裴淩淩是孤身一人在這兒的，身邊連個家仆都沒有，委婉的開口道，“公子是不是和家裏人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