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淩淩之前出府一向都是從後麵兒走的，若是猛的讓她走大門，還頗有些不自在。 在冬天，天黑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出了門冷風颼颼，小刀子一樣的刮過裴淩淩的臉，她卻半點兒不適都沒有感覺到，再三把手放在腰上確定了下東西有沒有帶齊。

  菱角糖的小兜兒，雲沉水給的玉佩。

  都放在了腰間，走起路來還有一種很迷的雍容華貴，裴淩淩覺得這樣不行，以前她都是簡樸行事的，不管什麽時候身上都不會帶著墜子這種妨礙身手的東西。

  不過這一回。

  裴淩淩把臉埋在柔軟的狐裘裏麵，不自主的翹起了唇，這回是出去玩兒又不是偷襲抓人，在乎那麽多做什麽？

  她慢悠悠的踱步去了前門把探頭探腦的柳兒接到手，“說過了沒？”

  柳兒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保證，“小姐，我做事你放心，剛才我和老爺說了咱們要出來逛燈會，老爺不僅滿口答應，還給了我好東西！”

  一張臉被凍的通紅，柳兒臉上滿是驚喜和期待，裴淩淩順著她的話問到，“老爺給了你什麽？”

  能讓柳兒這般開心的肯定是好東西無疑了。

  柳兒從衣襟裏掏出個叮當作響的錢袋，“老爺出門的時候給了不少碎銀子，說是小姐在路上看到什麽喜歡的就買下來，不必擔心錢夠不夠。”

  裴淩淩笑了笑，“爹爹真好。”

  裴老爺真奇怪。

  以前從來不會這般大費周章的關愛她，莫非是最近裴如月和裴如鳴幹的蠢事兒刺激到了這個老家夥，讓他竟然癡心妄想的對自己抱有了一線希望？

  裴淩淩揚起的唇邊上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勾人魂魄的像是能夠把人的眼睛吸進去一樣。

  柳兒樂顛顛的跟著裴淩淩走著，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揣著錢袋，生怕給人摸跑了，這裏麵可是一筆巨款呢，別說是她了，估計連小姐以前也沒見過這麽多銀子。

  這事兒柳兒還真的錯怪裴淩淩了。

  裴淩淩以前跟著雲赤霄當強盜劊子手燒殺擄掠的時候，見過的銀子不僅成千上萬，而且人家家的銀子都是整箱整箱的放在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裏麵，一打開銀光四射的照人眼花。

  她還是比較少見到像裴老爺這樣出手如此寒磣的。

  大街上熙熙攘攘，一個吹糖人的就能吸引了柳兒的注意力，裴淩淩笑著拽過柳兒的手腕，大步朝著前幾天和白潤年約定好的地方走過去。

  “你不是之前一直好奇給我藥的神醫嗎？今天就帶你見見如何？”裴淩淩笑著道。

  柳兒聽了這話，興奮的尖叫出來，“此話當真？！”

  小姐在外結識的那位神醫給柳兒留下的印象就是高深莫測，不可揣測，而且容貌一直都是影影綽綽，小姐從不和她說，她自然是不敢問的，生怕不小心觸了小姐的怒氣。

  誰知道這才出來沒一會兒小姐就同她說，馬上就能見到神醫了？

  柳兒兩手合著放在胸口，她想象的神醫當是一身白衣，玉樹臨風，眼睛深邃有神，若是能再妖孽的笑一下，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裴淩淩見她麵若桃花的樣子，就知道這丫頭腦子裏想的什麽，她束緊了胸前的狐裘帶子，悶悶的笑了聲，“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位神醫的樣貌可能和你想象的有些差異。”

  “有什麽差別？”能有什麽差別？大夫不都長得那副模樣？柳兒愣了下，她就算是光從說書先生那裏道聽途說來的小故事裏，那些年紀輕輕的神醫一個個都是容姿出塵，小姐這回認識的特別厲害，肯定長得特別好看。

  裴淩淩不忍心打破柳兒的幻想，她忍俊不禁道，“就是你想的那副樣子再反過來，便是神醫的樣子了。”

  柳兒聽了一驚，想著該不會是個七老八十的老先生吧？她驚疑不定的看著裴淩淩臉上的笑，更加確定了心中所想，不由得像是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下來一般，透心涼。

  癟癟嘴，柳兒對於即將能夠見到神醫的事情不太怎麽有期待了，若是個老頭子的話，那也頂多就是孺慕之情了。

  “這與酒館裏先生說的不太對。”柳兒一本正經道，裴淩淩剛才讓她冷靜下來，她方才被裴淩淩一番話弄的沒了興致，興趣很快就被街邊上叫賣吆喝的小糖人吸引過去了。

  大街上流光溢彩，京城的繁華到了晚上才一點一點顯露出自己的廬山真麵目，與白日裏的市井雞毛蒜皮討價還價一點都不一樣，似乎因為河岸邊上已經躍躍欲試的放了半河的花燈，所以岸邊忽明忽暗的燭火映得所有東西都像是在夢中一樣美好。

  “小姐與神醫約定了在哪裏見？”柳兒身輕如燕，她翩躚的消失了片刻，回來的時候手上就拿了兩串糖葫蘆。

  裴淩淩一直不知道這種小玩意到底是怎麽吸引了小姑娘的興趣，每一回出來的都是把糖葫蘆當作必買之物，從不例外，但是她看著山楂外麵裹的那層糖衣，不由自主的覺得牙酸。

  “河邊的第一棵柳樹，我們再往前走些就到了，把臉上收拾幹淨些，等會見了人滿臉的糖渣子。”裴淩淩笑著掐了一把柳兒軟乎乎的臉，驚的柳兒嬉笑了起來。

  柳兒把手裏的糖葫蘆邀功一般伸到裴淩淩麵前，“從這裏到那棵柳樹底下還有還長一段時間的路呢！我吃東西速度可快了！到了柳樹底下肯定糖葫蘆就隻剩一根木棍子了！”

  她得意的拔下來一顆山楂，放在嘴裏嚼的嘎嘣作響，聽的裴淩淩咽了咽口水。

  “小姐也要來一個嗎？”柳兒方才速度極快，買回來兩個不過是分分鍾的事情，她看著自家小姐的眼睛直勾勾的黏在上麵，自然是以為裴淩淩也想要吃這東西的，當即眯眼笑了起來，把另外一根完好無損的糖葫蘆遞到了裴淩淩麵前。

  裴淩淩搖搖頭，“我不吃這種東西。”

  吃多了酸倒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