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可以去說一說，看看爹爹是信你這個瘋了的女人，還是信我。”點了點自己的心口，裴淩淩饒有興致的笑著往前走了一步。 裴如月連滾帶爬的往後退一步。

  她顴骨消瘦，整個人看上去隻像是個被衣服罩著的骨架子，眼珠子深深地突出來，今晚月色還算皎潔明亮，但是裴如月的眼睛裏一點兒都透不出來。

  整個人死氣沉沉的。

  “裴如月，你這一顆腦袋長的當真是個擺設。”裴淩淩嘖嘖惋惜一聲。

  裴如月癱軟在地上，指甲扣在地上，劈斷了兩根，但是她身子疲軟，站不起來，隻能哆哆嗦嗦的抖著身子，衝著空無一人的地方辯解。

  “我沒瘋，你為什麽要說我瘋了，不該是這樣的。”

  她把下唇咬的全是血，被嗆的連咳幾聲，喉嚨裏還是有股鐵血味兒。

  裴如月很不解，她覺得一切都很不對頭。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墮成現在這個地步的。

  爹爹應該是為她撐起一片天，娘應該是寵溺著嗬護著她的，但是她現在卻被關在方寸之地裏，減衣少食，無人問津，隻因為周圍人都覺得她瘋了。

  裴淩淩道，說出的字擲地有聲，“裴如月，你瘋了。“

  裴如月愣怔的跪著往前爬了幾步，淚水布滿了臉龐，卑微的扯著裴淩淩的褲腳，“裴淩淩，我的好姐姐，你知道我沒有瘋對不對？！我求求你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搗鬼，這回你私自離開裴府的事情我就不告訴娘親了，你能不能給我留一條活路？這日子過的人不人鬼不鬼，實在是太痛苦了！”

  裴淩淩有些冷漠的把裴如月攀上來的手拍開，比拍灰塵還容易一些，輕輕放在一邊的空地上，末了語重心長道，“不是我在背後搗鬼，是你真的瘋了。與你說了這麽多遍，怎麽就是不信？”

  她的眼睛澄澈幹淨，性子又極其的好，耐心的不得了，隻是眼底隱隱透出似笑非笑的嘲諷。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聽！你莫要胡說！我根本沒有瘋，我隻是有時候控製不住我這雙手……”她滿眼驚恐的抬起了手臂，像是看著別人的東西一樣陌生，她情緒激動，捂住了耳朵，但又急於澄清自己的處境，“我聞到一種很甜膩的香味……”

  說著說著她抽抽噎噎的垂下了手，臉上化好的妝容全都糊成一團，臉上一塊黑一塊紅的，十分可憐。

  她崩潰的捂住了臉放聲痛哭，似乎完全把裴淩淩的存在給忘記了。

  “我真的沒有瘋，裴淩淩，你的事兒我替你保密，你把解藥給我好不好……”裴如月身上的衣服被強勁的冷風吹的颯颯作響，跟個鼓風機一樣劇烈的抖動。

  她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在發現不管怎麽扯裴淩淩的衣角都碰不到她之後，裴如月下意識的磕頭。

  額頭敲的通紅，流血了她都不在乎，隻麻木的向裴淩淩討要著解藥。

  裴淩淩開口道，“裴如月，你數九隆冬將我推進冰湖，奪我衣衫，打罵交接，幹的哪一件不是喪盡天良的事情，現在為什麽有臉來說我會做這些肮髒的事兒？”

  聽不進也聽不見她的話，裴如月流著淚一個勁兒的磕頭，血水混合著鹹濕的眼淚被她吞了口進嘴裏，嗚嗚咽咽的說不出話來。

  裴淩淩仰天輕笑了兩聲，撫了撫手。

  上輩子隻見識過裴如月踩著她衣服囂張的笑，還有她在裴府失火前一道冰冷的嘲諷視線。

  還從未見過裴如月如此狼狽祈求的樣子。

  真是稀奇。

  裴淩淩蹲了下來，弓起的背部在落下的清冷月色裏勾勒出一個優美有力的弧線，開口道，“裴如月，你可憐的跟條喪家狗一樣。”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也沒有人從一開始就是可憐的。

  裴如月仰麵茫然的看著她，從小閉門不出的女子不知道這些粗鄙的話是什麽意思，但她隱約知道應該是什麽不好聽的話，她年齡並不大，這些年來隻跟著邱姨娘學了些罵女子賤人賠錢貨的話，多是鸚鵡學舌，隻覺得罵了之後嘴上痛快，但也知道不能在爹爹麵前說出來。

  她張了張嘴道，“我不是。”

  裴如月腦子裏嗡嗡作響，就在裴淩淩靠近的時候，她隱約覺得那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花香又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裹著她瘦小的被擠壓的思想衝向雲霄被碾成碎末。

  她嘴巴一開一合，聽不見聲音，但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求求你了，給我解藥。

  身體一陣強烈的失重感，裴如月模模糊糊的想著，裴淩淩若是給了她解藥，她以後一定不再欺負裴淩淩了，有了什麽東西都不會爭不會搶。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可是她快死了，她若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裴淩淩的。

  裴如月像一灘爛泥一樣倒在裴淩淩手心裏，裴淩淩挑了左半邊的眉毛，“若是死的悄無聲息，既沒人落井下石，也沒人流言蜚語，心裏還會如釋重負，這麽豁然的死了，便宜你了，不妥。”

  裴如月這會兒已經麵色發青，跟個死屍一樣不會回話了，裴淩淩飛快的在她身上一處穴位點了下，隨機把裴如月反過來，在她的脊背上摸索到了第六七節肋骨相接的地方，狠狠的敲了下。

  裴如月登時慘叫一聲，瞪著雙凸出發紅的眼睛活了過來。

  “真疼，我的背……”她抖著手想要去摸自己的背，卻發現四肢無力，根本沒有辦法把手臂抬起來。

  裴如月猛的一顫，發現自己竟然從剛才那種飄飄欲仙的情況中掙脫出來了，也瞬間看清楚了裴淩淩近在咫尺的臉。

  剛才手腕上有冰涼如同蝴蝶羽翼的觸感轉瞬即逝，她知道是裴淩淩搗的鬼。

  打了個哆嗦，裴如月楞楞地看著她，被月色照了個邊兒，以前她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的長姐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脫胎換骨，眉目如遠山，眼裏含著她看不透的深冷，如同畫中走出來的謫仙般貌美。

  但是視線挪到了裴淩淩嘴角勾起的弧度，裴如月冷不丁打了個寒戰，“你做了什麽？”

  為什麽身體不聽使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