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爺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看著裴淩淩和李氏眉眼間的相似之處感慨唏噓，席間回憶了幾番和李氏有關的事兒，也不管邱氏在旁邊越變越青的臉色。 一頓飯三人吃的心情不盡相同，裴老爺起身了，邱氏都還坐在位子上沒動彈。

  眼看著裴老爺的背影在大門口消失。

  裴淩淩原本臉上帶著的笑意一轉眼就沒了蹤影，她捏了捏因為長時間笑著而有些僵硬的臉頰，因著深冬正廳內炭火不足的原因，手涼冰冰的，她稍微一運功就把這點兒溫度填補上了，再來就是溫熱的一雙手了。

  要說武功百利無一害是不可能的，不過光是能克了她體寒的缺點就已經是十分滿分了。

  “小姐冷不冷，正廳門大敞四開的漏風兒！”柳兒竄到了裴淩淩跟前，幫她理了理衣服，剛才因著要展現蒼白柔弱，所以出門穿的一席白衣。

  她房裏的白衣都是深秋穿的，秋冬有別，總歸是穿不到現在這個季節來的，所以席間柳兒一直注意著她的臉色，緊張兮兮。

  “沒事兒，我不太冷。”裴淩淩笑著借了柳兒的力站起來，卻不知道碰到什麽地方了，柳兒嘶的一聲開始甩手，呼出一口白氣往後跳了好幾步。

  “怎麽回事兒？”一眼就瞧出柳兒的反應不對，裴淩淩以為是她手上受了傷，抓著柳兒一個勁兒往後藏的手到了跟前，卻發現原本白嫩的一雙手上生了兩個大凍瘡，看起來怖人的很。

  柳兒被她扭了下手腕，當即疼的淚眼汪汪，可是忍著一句疼都沒喊出來，隻自暴自棄的把手伸出去。

  她本來之前都藏著好好兒的，小姐鐵定不會發現，等到冬末了，天氣慢慢回暖，她想著多搓一搓，手上的凍瘡應該就好了，沒想到這才第二天就給小姐發現了，當即沮喪無比。

  裴淩淩還沒開口，二人頭頂上冷不丁籠罩下來一片陰影，“躲在角落裏說說笑笑，還把不把我這個姨娘放在眼裏呢？”

  邱氏方才消了好一會兒食才緩過神來，一抬頭就瞧著罪魁禍首還大搖大擺的站在這兒，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腦子一熱就走了過來。

  邱氏的話裏七分譏諷三分冷漠，柳兒被這一聲冷冷的“放在眼裏”給嚇得身子一僵，猛的把手抽出來，跟兔子似的竄到裴淩淩身後去了，搓著手上的凍瘡不敢說話。

  “姨娘說笑了，姨娘這麽大個活人站在這裏，自然是放在眼裏的。”裴淩淩不緊不慢的往前走了一步，衝著邱氏行了個禮。

  邱氏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被她氣的都要說不出話來，“沒想到幾日不見，大小姐還真是越發能耐了，怎麽著，是覺得老爺心裏有你的份兒了嗎？”

  本來裴淩淩行了個禮，就想著若無其事的從邱氏身邊溜走，誰知道邱氏不依不撓的攔在她的路前，還深處一截兒蔥白的膀子，身後幾個冷著臉的丫鬟一起站了過來，一時間把不大的門口堵的嚴嚴實實。

  她心裏自然是知道正主走了，終歸是會有這一茬的，但是沒想到邱氏竟然如此沉不住氣，一步子都沒讓她跨出去，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

  伸出去的腿還沒跨過腳脖子高的門檻兒，裴淩淩的臉色冷了下來，眼神幽深，劃過一絲不耐煩，“姨娘怎麽稱呼我為大小姐？真是受不起。”

  她冷笑著看著跋扈的邱氏，眼睛微眯，“老爺生我養我，自然是寵著我的，心裏怎麽會沒我的份兒呢？若是我有心開口了，還不是想要什麽得什麽？”

  裴淩淩聲音不帶一絲起伏，絲毫聽不出其中的驕傲勁兒，但是邱氏眼神兒不好，聽了裴淩淩這不打草稿的大話竟然還鬆了口氣。

  這才是她認識的裴淩淩，她就說剛才那個眼神危險，一舉一動都帶了些深思籌謀的女人怎麽可能是裴淩淩這個草包呢？

  邱氏想要來打她臉，那她幹脆就陪著演戲到底，反正娘親的藥該是晚膳時候用，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

  收回邁出去的半條腿，裴淩淩兩手合攏收在袖子裏，有些訝異的問到，“午膳也用完了，姨娘找我做什麽？不是該去房裏歇著了嗎？攔著我就為了問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嗎？”

  被裴淩淩這番理直氣壯的語氣驚到了，邱氏橫眉冷對的哼了一聲，朝著後麵一揮手，幾個麵目猙獰的丫鬟就捏著花拳繡腿上前來了。

  “姨娘我哪裏還有心情回房歇著啊？怕是剛躺下去就要給你氣的坐起來了！”

  “剛才在桌上，你還真是好威風，把那個病秧子李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來是什麽意思？想著能戳著老爺的軟肋，給你說話嗎？！想的美！”

  邱氏越說越來氣，胸口不斷起伏，怒極反笑，一隻手直愣愣的就要戳著裴淩淩的麵前來了。

  裴淩淩一挑眉往後退了步，堪堪好躲過邱氏貓抓一樣的攻擊，笑著道，“姨娘這說的就不妥當了，從來都隻有玩笑話把死人氣的坐起來的，哪裏還有把活人氣的坐起來了？”

  “你……！”邱姨娘的一根手指直指著裴淩淩的鼻尖兒，眼睛瞪的銅鈴大，配合著她之前在屋內精心化的妝麵，一張臉被撐的滿滿的，看起來還有些駭人。

  “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不識臉色的賤貨，給我教訓她一下，讓她知道知道這整個裴府到底是誰能說的了這麽大口氣的話！”邱姨娘鐵青著臉罵道，她身後幾個丫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裴淩淩身邊，尖聲尖氣的應了一聲就齊齊上來了。

  “小姐往後退些……”見著這些人個個臉上都帶了不懷好意的笑容，柳兒暗道情況不妙，挺身而出的擋在了裴淩淩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