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沉水靜默了許久，冷不丁冒出一句，“若是他不做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一生一雙人。

  裴淩淩微垂著眸子，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別人，“江湖上這種事兒尚且少之又少，千金都求不得一人心，更何況是在京城裏。”

  她說這話的時候沒忍住看了一眼雲沉水。

  上輩子雲沉水被人帶走的時候還念著她，裴淩淩低下了頭，眼眶突然紅了一塊，不敢再看他，怕忍不住哭出聲來，太沒麵子了。

  “會有的。”雲沉水執著的又說了句，他骨節因為捏的很緊而微微泛白。

  見雲沉水又苦著臉，裴淩淩笑著移開了視線，從腰間摸出娘親給的菱角糖，一顆自己含著，塞了一顆到雲沉水嘴裏。

  “都是些不好的苦事兒，想多了自己還愁，這是我娘托人做的糖，你嚐一顆吧。”入嘴甜滋滋的，裴淩淩眉宇間的愁雲消散了大半，她想著雖然上輩子雲沉水不喜歡吃糖，但是卻跟著自己好一段日子時候也默默的開始吃糖，這輩子從小就開始培養這個習慣，應該為時不晚吧？

  雲沉水含著糖，說了句，“我吃過。”

  上一回吃藥的時候裴淩淩就給他吃過這個，看了一眼裴淩淩來不及收起來的錦囊露出一角，寫了一個小作坊的名字，他開口問道，“這是什麽糖？”

  裴淩淩不僅拿出來兩次，還貼身帶著，說明心裏該是十分歡喜這東西的，雲沉水不由得多留心了點兒。

  “菱角糖。”

  雲沉水把這幾個字在心上寫了幾遍，默默的點點頭，不再開口。

  裴淩淩視線飄忽著出了窗外，本該坐著車夫一個人的橫欄上這會兒突然多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清瘦的個子讓裴淩淩一眼就看出來是鶴軒。鶴軒雙手抱臂，蹲在橫欄上，兩隻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下麵白皚皚的路，嘴角勾起一個笑容。

  裴淩淩心裏不由得有些欣慰，鶴軒這應該是在那些能夠逃出地牢的小孩子感到由衷的高興吧？

  鶴軒就算早熟，但是如此體貼喬清，應該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她眼睛一晃，待到鶴軒慢慢轉過頭來的時候，就看見他的嘴角那麽笑容竟然是明晃晃的冷笑和嘲諷！

  在對上她看過去的視線時候，甚至還挑釁的比了個手勢。裴淩淩額頭青筋直跳，恨不得跳下車去把這欠揍的小子海扁一頓，真是讓人氣的牙癢癢，皮厚的很！

  鶴軒身後突然伸出來一隻小小的手，摸了半天之後來回拉扯了下他的衣服。

  鶴軒愣了下，把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收了起來，看也不看裴淩淩，矮身進了車廂裏。

  裴淩淩腦子根本沒轉彎，就知道那個拉了鶴軒衣服的小孩子是誰，眯起眼睛想了想，心裏萌生出一個念頭。

  人馬整頓好之後，馬車又轟鳴著離開了原地，車廂裏安靜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剩下的小孩子都眼巴巴的等著回了睿王府給他們一個安身的地方，看著剛才像鳥雀一樣捧著銀子飛奔而去的孩子，他們這才放下了心，竟然真的是救他們於水火之中的恩人！

  癟了癟嘴，覺得沒什麽好看的，裴淩淩合上了漏著冷風的車簾，想著自己要和雲沉水說些什麽，她琢磨了下開口想從側麵出擊。

  “王爺若是收暗衛還差多少人？”

  雖然喬宛臨終前交代了要照顧好喬清，但是她總不能在消失了好幾天之後還突然帶個人回裴府去，這也太出格了些。

  就算柳兒不說什麽，怕是邱姨娘見了要像踩了腳的母雞一樣叫的裴府上下不得安寧。

  她沒辦法照顧好，現在唯一能夠信得過的，也就隻有雲沉水了。雲沉水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唇，眼神有些灼熱。

  靠的這麽近，他總是想起之前和裴淩淩接吻的時候。

  她眼睛很好看，但是靠的很近的時候會緊張的閉上眼睛，像是無聲的撒嬌。

  情緒飄到了十萬八千裏之外的地方，雲沉水極好看的眉微微上挑，目若朗心，看的人心跳漏了半拍。

  裴淩淩聲音忍不住顫了一下，“我……我問你還差多少人？你盯著我幹什麽？我可不做暗衛的，我就是問一下。”慌裏慌張的解釋了下，裴淩淩顛三倒四的說到。

  雲沉水突然勾了勾唇，看著裴淩淩瑟縮成一團的樣子，心裏癢癢的，一隻手按住了隱隱作痛的小腹，在大半人高的車廂裏俯身上前來。

  遮天蔽日般的擋住了裴淩淩的視線。眼前驀地一黑，臉上傳來一陣冰冷到發麻的觸感，裴淩淩驚的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牙齒打顫兒，“王……王爺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

  話還沒說完，雲沉水燦若星辰的眼睛就放大了好幾倍到了她跟前，裴淩淩臉上噌的紅了一整片。

  太……太近了！

  雲沉水高挺的鼻梁還似有若無的碰了下她的臉頰，裴淩淩眨巴著眼睛，感覺鼻子熱熱的，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噴出來了！“你臉上沾了血，沒感覺嗎？”雲沉水一隻手從裴淩淩的臉上溫和的撫過，說話的時候帶了細碎的笑意。

  好聞的檀香味裹著她嘴裏甜絲絲的菱角糖撲麵而來，整個人都跟擱在了蜜罐子裏一樣。

  就……就擦個血，突然靠這麽近做什麽！？害的她還以為……

  隨著雲沉水的動作，裴淩淩漲紅著臉動了下，還真的感覺到臉上緊巴巴的，應該是沾上的血跡已經幹了，黏在臉上。像是尾巴著了火一樣竄起來，她幹笑了兩聲用爪子捂著半邊臉，摸到剛才雲沉水拂過的地方時候，還感受到殘存的熱度。

  臉頰上的燙度都要把她自己給燒著了，嘴裏喃喃道，“沒在意……”雲沉水糜足的摩挲了下指腹，懂得進退的離開了裴淩淩半步。

  不緊不慢的坐下，隨意的開口道，“暗衛照著年份來說確實應該是該收了，不過我現在手上用的這一波還算順手，要不是雲四提起了，我也沒準備籌劃的，雖然錢用的緊了些，但是府上多養兩個人還是夠的，一共收個五六個就足夠了，不必再多。”

  裴淩淩麵上裝作迎合的笑了笑，心裏暗自吐槽，雲沉水明明每次出門人手都不夠，還在這兒裝什麽裝？

  到時候受了那麽重的傷還不是得委屈巴巴的忍著？那麽多傷口堆積起來，就算不要了半條命，也得養個十年八年的！

  她使勁的揉了兩下臉，把放在臉上降溫的手拿了下來，扭扭捏捏的說到，“既然王爺覺得多養兩個人不算什麽事兒，那養三個是不是也沒差？”雲沉水瞥了她一眼，“誰跟你說沒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