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沉水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開口道，“京城之中複姓的大家我也認識不少，到時候定會登門拜訪。” 登門拜訪幾個字咬的清楚，搞得裴淩淩心跳快了些。

  她忙把視線從雲沉水棱角分明的俊臉上挪開，看向窗外，緩緩地吐了口氣兒，悶聲說了句好，平複了下最近總是不聽使喚的心口。

  見到雲沉水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她都不敢吱聲兒，總感覺雲沉水已經把所有的事兒都看穿了，但是事實上不過是他的虛張聲勢而已。

  上輩子她就為此吃過不少苦頭，這輩子可不能重蹈覆轍了。

  車外本是綿綿小雪這會兒突然下的大了些，她一掀開簾子就劈頭蓋臉的飛了進來，忙把簾子多餘的部分掖掖好，隻從一個小縫兒往外看。

  孩子都已經走光好一會兒了，雲四還抱著塊毯子一樣的東西筆直的佇立在寒風中，寬厚的肩膀上落了層雪，背影有些淒淒慘慘。

  裴淩淩心想，難不成雲四還對這些纏人的小東西戀戀不舍？

  “給了銀子，已經仁至義盡，他多愁善感會兒就會好了，母妃培育出來的這批暗衛就是這些個壞毛病，雖然看起來鐵麵無私，但是心裏意見都很多，多愁善感，還不願意跟我說。”見裴淩淩有些詫異，雲沉水還以為她是不知道暗衛的脾性，開口解釋了一番。

  言語裏還有些委屈。

  暗衛明明都是話癆，對著他的時候卻是大公無私，鐵麵無情的，這就讓人心裏很不痛快了。

  裴淩淩嘴角抽了抽，想起來以前有幾次碰到暗衛湊在一塊兒講話，她以為說的是什麽和武功相關的機密事情，湊過去聽了聽才發現是家長裏短的雜碎事情，悶悶的說了之後幾個人還不約而同的吭哧吭哧笑了起來。

  那時候暗衛在她心裏的形象就已經崩了。

  被強行拉進去吭哧笑的雲四，“……”

  開什麽玩笑，他應該是這群嘰嘰喳喳的男人裏麵最正常的一個了好吧？

  不能以偏概全。

  裴淩淩看著雲沉水冷著的臉，甚至覺得他在心裏紮小人，抖了抖嘴唇開口道，“王爺畢竟不是暗衛，可能不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下次若是想知道把雲四叫來問問還是好的，我看這是個靠譜兒的。”

  雲沉水抿著唇，“你當我沒有問過嗎？一個個垂著臉到我麵前，我還沒開口問呢，就要以死效忠，肝腦塗地了，還怎麽接著問？”

  裴淩淩，“……”

  原來雲沉水平時在暗衛心中是這麽凶神惡煞的嗎？連悄悄話都不帶他說，那自己下次找了雲四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勸勸他們，怎麽都是些沒腦子的東西？討好了王爺可以漲薪水的事兒到了他們這兒怎麽就一個勁兒的往外推呢？

  雲沉水冷哼一聲，不再說話，發現裴淩淩的嘴裏已經不止一次提到了雲四的名字，他莫名其妙有了絲危機感，眯著眼睛遠遠的看了一眼。

  正背對著馬車的雲四感覺到自己的背上像是突然紮了一針一樣，忙低頭看了看，見沒有異常，便迷茫的撓了撓頭。

  雲沉水往窗戶邊上做了點兒，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冰冷的觸感讓人心頭一蕩，但是他有些奇怪，裴淩淩之前把手擱在他身上的時候不是溫暖跟個小火爐一樣嗎？這會兒怎麽又冷的都要僵了？

  遠遠的，“多愁善感”的雲四緩緩的轉過身來，臉上掛著一絲痛快的笑意，他搓了下凍僵漲紅的臉，嘴巴動了動。

  她仔細辨認了下，依稀可以看出雲四說的應該是，“終於走了，磨死人了。”

  裴淩淩，“……”

  雲沉水一直到八歲壽辰那一日才知道這世上竟然有暗衛這種東西，而且娘親雖然不會武功，卻能夠揮手間指使這些人，可見其手段絕非一般。

  “雲一雲三是娘親從江湖上帶來的，皆為能人異士，被生母拋棄，娘親在武門外撿了回來，一直養在宮外好幾年，連皇帝都不知道。”雲沉水開口把身邊的底慢條斯理的說了出來，似乎不避諱裴淩淩。

  裴淩淩挑眉道，“雲二呢？”

  照著這看，不應該是一二三四五的排下來嗎？

  雲沉水嘴角帶了絲嘲笑，“雲二和雲一年紀差不多大，卻是個女子，武功底子也是有的，娘親待她親厚，本想著在身邊培養的，誰想到跟著娘親入了宮之後，她起了不該起的心思，被娘親斷了兩臂拋去荒野裏喂狼了。”

  裴淩淩驚訝了看了一眼沒事兒人一樣的雲沉水，心裏有些唏噓。

  清妃娘娘就算入宮收斂了不少鋒芒，也該是個行走江湖，快意恩仇的俠女，做出這種殺伐果斷的事情一點都不讓人意外，反而讓人心生欽佩。

  “清妃娘娘好手段。”由衷的讚歎了一句，裴淩淩記得清妃，是一個言談之間都帶著溫和笑容，舉止優雅的女子。

  她從不學後宮妃子濃妝豔抹，畫一個遠山黛，抿了胭脂施施然坐在那兒就宛若披了清晨輕霧的女子。

  “你若是見了她，肯定會歡喜她的。”雲沉水眼裏帶著笑意，見著裴淩淩激動興奮的樣子，神色都柔和了幾分。

  裴淩淩眨了眨眼，上輩子她根本來不及單獨見上清妃一麵，清妃就被一件子虛烏有的事情打入冷宮了，從冷宮洗雪冤屈出來的時候已經不剩下多少日子了。

  雲沉水像是想到了什麽，抿著唇道，“她可不是什麽好手段，若是有好手段，怎麽會被皇帝生生的逼著喝了散盡武功的藥？”

  “她是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裴淩淩輕聲說了句。

  清妃因為喝了化功散，所以身上的骨頭一直很弱，走到哪兒都要下人隨身帶著細軟枕被，身體也一直不太好，不知道是皇家的禦醫沒用，還是冷宮陰寒，身體是真的一日日的消沉下去了。

  雲沉水嗤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皇帝坐得高位之後，一句身不由己就足以把所有責任推脫的幹幹淨淨，所以後來母妃幾乎是默許的容忍後宮中出現了一個又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

  先皇再夫，才為皇帝，當真大義凜然的很，頗有皇家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