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淩淩深深的歎了口氣，牢籠裏的孩子見了兩個高大的人走過來，都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喉嚨裏支支吾吾的發出聲音，裴淩淩湊近了看，才發現幾滴眼淚爭先恐後的落在地上。 “好像抓來的都是小姑娘？”雲四疑惑的問了句，他手上的燭台走到哪兒，這些孩子就像是見了光的人，眼睛跟到哪兒。

  雖然他們臉上沾滿了汙泥，性別辨認的十分困難，但是有不少穿的都是素白色的衣服，甚至是及地的裙褥。

  雲四平時也見過不少殺戮的場景，但是視覺衝擊力遠遠沒有這個來的厲害，他收回視線，端著燭台的手力道大的恨不得把燭台捏碎，嘴裏罵了句，“真不是人！”

  把小孩子廉價的買回來也就算了，竟然還如此苛待，不由得想象出這些孩子是如何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被磨平了求生欲。

  “既然都是姑娘家的，那就不可能是拿來做什麽正經事兒的，”裴淩淩眼神暗了暗，自嘲的笑了笑，“生了兒子都當個寶貝，女兒當個草，有那麽多人巴不得白白丟了，偏巧葉城還要花錢收，自然都是眼巴巴的貼上來了，他之前說的話也不錯。”

  雲四聽不懂裴淩淩在悲傷秋懷些什麽，撓了撓頭，看了會兒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一樣喊了一句，“這裏還有幾個男孩。”

  裴淩淩聞言快步走過去，看著三四個縮成一團擠在角落的小男孩，想要從中找出哪個是喬宛臨死都記掛著的喬清，奈何每個都蓬頭垢麵，根本看不出來臉上五官的樣子，更別提是從中找出了。

  她思忖了下盡量柔和著語氣開口問道，“你們都是男孩嗎？”

  幾個縮在一塊的小黑煤球全都僵硬的身體也不點頭也不搖頭，視裴淩淩於無物。

  裴淩淩心裏雖然好笑，但也覺得悲哀，知道這應該是之前葉城每一次來給他們造成的心理陰影，所以她合了手更柔和些道，“我們和之前把你們抓緊來的人不是一夥兒的，我想問問這兒被關著的男孩子隻有你們嗎？”

  四個擠在一起的小孩，其中一個慢慢的抬起頭，一雙晶亮的眼睛有些失落的看著裴淩淩，清亮著嗓子問道，“這次要把我們帶走了嗎？”

  雖然不再是敲不響的榆木了，但是這回說話的竟然是個女聲。

  裴淩淩微愣，忙開口道，“這次不會把你們帶走了。”

  回答她的小女孩兒有些興奮的看著她，甚至身體已經從角落裏擠了出來，一隻白嫩卻布滿傷痕的手從囚籠的縫隙中伸了出來，有些迫不及待的向外招著，像是想要碰到裴淩淩的衣角。

  “不會帶走男的，那會帶走女的嗎？”小女孩兒晶亮的眼睛甚至有了些乞求和卑微，“後麵三個都是男孩子，隻有我是女的！”

  她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夠清楚的傳過來，在說到自己是個女的的時候還驕傲的挺起了下胸膛，似乎頗為驕傲。

  裴淩淩這下是更加不解了，為什麽這小姑娘如此迫切的想要被帶走？難道之前他們這麽害怕不是因為被帶走的全都過上了生不如死的嗎？

  她耐著性子說到，“今天誰也不會被帶走，你知道誰是喬清嗎？我會把喬清帶走。”

  小女孩扒著門框的手停了下，有些絕望的收了回去，她看著裴淩淩的目光甚至一瞬間帶上了些憎恨，一字一頓的開口道，“不知道。”

  反倒是她身後的三個小男孩像是炸開了鍋一樣，每個人都爭先恐後的衝了過來，說自己是喬清，幾隻黑色的小手像是從地獄裏伸出來的一樣，急切的想要抓住一閃而逝的機會。

  裴淩淩被嚇得往後退了幾步，耳邊嘰嘰喳喳的嗡嗡作響，沒想到剛才還萎靡不振的三個人在聽見了能夠被帶走的時候竟然變得如此興奮？

  “淩姑娘，這樣是問不出來什麽的，到時候若是帶錯了人就更是麻煩了！”雲四擋在裴淩淩麵前。

  三個小孩瘋狂的用纖細的胳膊敲打著門框，拍的轟轟巨響，嘴裏不斷的念叨著自己才是喬清，甚至在裴淩淩冷眼看著他們的時候開始大打出手。

  其中一個身材瘦小的被另外兩個人惡狠狠的推到了地上，一頭撞上了門框，閉著眼睛片刻，額頭上就殷殷的流下來一行深紅色的血，看的觸目驚心。

  “喬宛說過，這裏之前已經被帶走一批了，所以這裏還剩下來的已經不多了，我們現在就算是要救，也要先把她的阿弟救出來，希望一切都和喬宛說的那樣，萬一她弟弟已經被人帶走了，那我們也是回天無力了。”裴淩淩粗略的看了一眼，沒辦法一眼找出喬宛的弟弟，心裏有些焦躁。

  “真不是東西！他們怎麽這麽想被帶走？又會被帶到哪兒去？！三王爺抓這麽多小孩子到底用來做什麽？！”雲四狠狠的踢了一腳最外麵的牢籠欄杆，木頭樁子穩穩的沒有半點移動，卻發出一聲轟響，不少木頭碎屑從天上搖搖晃晃的掉下來。

  被雲四踢了一角的牢籠裏正好關了一個小孩子，察覺到天崩地裂般的震動之後，他緊張的往後瑟縮著。

  “還能帶到哪兒去？”裴淩淩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梨渦，似笑非笑的看著雲四，眼神帶著悲哀，“進去了就出不來的地方。”

  上輩子她不就是從那個地方出來的嗎？不過是進去了好幾十個人，隻有她一個人出來了而已。

  “你說你家王爺受了那麽重的傷，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幕後主使到底是誰嗎？那種地方進去了就插翅難飛，你若是不想要這條命了，大可以去賠了自己的命試試看能救出多少個。”裴淩淩笑意盈盈，說出來的話卻涼颼颼的，讓雲四剛升騰起來的熱血霎時間掉下去一大半。

  雲四聽她說的有道理，摸了摸頭，嘴裏嘟囔著，“賠上了估計也救不回來。”

  裴淩淩嘴角的笑意收了收，她從衣襟裏摸出來之前喬宛塞給她的玉環。

  玉環碎了一半，連接的地方被砸的粉碎，看起來像是人狠下心來把它摔碎的，“這個玉環隻有一半，我要找的人有另一半的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