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藥三分毒，您是大夫，這麽簡單的道理不會不明白吧？”裴淩淩微笑著看穆大夫，不動聲色的把手腕收回來。 穆大夫麵不改色的給娘親配了好幾個月的藥，竟然還會大言不慚的說這些話，這人心裏就沒有點數嗎？

  “大小姐說的是，不過大夫人的藥是不能停了，要不然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穆大夫多愁善感的歎了口氣，搖著頭不再說話，還在為沒能坑到裴淩淩而惋惜。

  她氣的心裏悶悶的。

  看來這人心裏確實是沒點兒數了。

  “不過大小姐手臂上的燙傷用的是燙水，還是該擦些膏藥，要不然光靠自己硬撐著，這印子消下去時間會慢上好幾倍。”穆大夫陰測測的笑了笑，“不過沒關係，到時候用了我的凝膚膏，肯定會好的快一些。”

  裴淩淩聽了好的快幾個字忍不住抖了一下。

  咬著牙說了句多謝穆大夫費心了，把不懷好意的人送出了門，屋子裏才清淨下來，她合上門說道，“不論穆大夫送來了什麽，到時候一律扔掉。”

  收起了臉上的微笑，裴淩淩聲音冷冰冰的。

  柳兒心裏一抖，低聲說了句好，沒敢抬頭看裴淩淩陰沉的能滴下水的臉。

  她發現小姐不待見這位穆大夫，而且表現的十分明顯，偏巧穆大夫是個不長眼睛的，她在心底默默的給穆大夫畫了個十字，希望他不會死的太慘，招惹了小姐的人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

  自從上次見了三小姐的慘樣之後，柳兒就深深的知道了裴淩淩是個什麽樣的人。

  一晃幾個時辰過去，到了府裏基本睡下的點，柳兒躡手躡腳的來敲了裴淩淩的門，抬手的時候都能聞到身上濃重的藥味兒。

  “小姐，藥熬好了。”裴淩淩一打開門，就看見了灰頭土臉的柳兒，她鼻尖上還沾著點兒灰色的土，看起來有些滑稽。

  裴淩淩摸了下嘴角掩蓋住笑意，從柳兒的手中把藥碗接過來，入手沉甸甸用帕子拖著底，不算燙手。

  柳兒進來就看見她已經換上了一件夜行衣，也不避諱的大開著門，她忙眼疾手快的合上了門。

  “府裏還有巡邏的下人，小姐若是出門還要多加小心。”柳兒在滾燙的碗底下加的是濕帕子，還有點兒潮潮的，她小心翼翼的遞了過去，飛快的看了一眼裴淩淩。

  裴淩淩心裏一暖，笑著道，“那是自然，怎麽會有人看見我出門呢？我可是準備就寢了。”

  穿著一身黑色夜行衣，裴淩淩睜眼說瞎話，柳兒也跟著忙不迭的點頭。

  “今日做的不錯，明日也就這個點送過來。”裴淩淩輕聲吩咐了句就打發她離開。

  柳兒一步三回頭的出去了，欲言又止卻始終沒開口。

  裴淩淩輕輕的合上了門，看著手上的藥碗，勾起一抹笑容。

  她之前一直懸在嗓子眼兒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來了。

  柳兒前腳剛走，她後腳就把藥碗包著出門去了，在諾大安靜的裴府中幾個輕巧的條約，悄無聲息的到了娘親院子門口。

  裏麵咳嗽聲一聲接一聲，像是永遠都停不下來一樣，一層薄薄的紙窗戶根本什麽都遮不住。

  裴淩淩捏緊了端著的藥碗，去推門的手重如千斤，門開了一條縫兒，裏麵的咳嗽聲連綿不絕的穿出來。

  娘親的病情在加重。

  “外麵冷，快些到屋子裏來。”裴淩淩推門的動靜雖然小，但是李氏正閉目養神耳朵尖，欣喜的叫出了聲。

  她想著這麽晚了，除了裴淩淩也不會有其他人來看她了。

  一抬頭，果然看見了變得乖巧懂事了很多的裴淩淩，她原本帶著愁容的臉都舒展了很多，樂嗬的衝裴淩淩招手，讓她坐到床邊來。

  “我聽著外麵風聲大，守夜的都早早睡下了，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李氏見她來了，撐著床慢慢的坐了起來，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衣，秀美的五官就算不施妝容也好看的緊，隻是眉毛因為長時間皺著，壓出了一道印子。

  依稀能從李氏的身上看到點兒自己的影子，裴淩淩心裏微微一疼。

  “都已經到了這個點，娘親怎麽還不睡？”裴淩淩健步如飛，合上門瞬間就到了李氏的床邊，把她伸出來的手帶著放回被子裏，將藥碗輕輕的擱在一邊，低聲說道。

  “咳嗽悶得慌，心裏又難受，每次都要折騰個幾個小時才將將能睡一會兒，沒辦法，老毛病了。”李氏笑笑，輕輕咳嗽了一下，“現在這個點對我來說還早著呢，至少要咳到下半夜才能睡下去。”

  李氏說話的時候平平淡淡，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絲毫不放在心上。

  裴淩淩看她的眼皮底下果然泛著一層淡淡的青色，眼袋也很重，看起來睡的很不好。

  一想到就是因為邱姨娘耍的小伎倆害得娘親每天連覺都睡不好，她攥緊了拳頭，忍著心頭竄起的怒火道，“今天的藥娘親已經喝下了嗎？”

  屋裏還殘留著淡淡的藥味，和裴淩淩剛帶來的那一碗混合在一起，聞不出各自的味道。

  李氏用枕頭墊著腰，看了眼她帶進來的東西，因為被一層白布裹著，所以隻能看出來個碗的外形，不知道女兒半夜到來帶了什麽東西，隻當是給她補身子的，她潤了潤嗓子道，“今天的藥已經喝過了，娘現在還覺得身子舒服了不少。”

  “娘親喝了這麽久的藥，都沒覺察出來半分不對勁的地方嗎？”裴淩淩看著她的笑，眼裏一酸，差點掉下眼淚來，聲音啞著問道。

  李氏半躺在床上，愣了一下，有些驚愕的看著她道，“這藥，有問題嗎？”

  她扶著胸口悶悶的咳嗽了兩聲，聲音在不大的屋中回蕩著，聽起來格外心酸。

  裴淩淩歎了口氣道，“我之前無意間得到了娘親正在服用草藥的方子，拿去給我之前說的那個江湖神醫看了，他說這方子有很大的問題，又給我開了個新的方子，我已經照著新的方子去熬製了藥了。”

  她把碗上的白布掀開，隱隱透出一股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