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姨娘探究的看著她半天，心涼了半截，她記起自己在裴淩淩的屋裏放了個能讓人神誌不清的“寶貝”，但是現在裴淩淩怎麽看怎麽精神，沒有半點發瘋的跡象，說話做事更是讓她捉摸不透。 若是說半月之前的裴淩淩她有十分的把握拿捏著，現在的裴淩淩她隻有三四分甚至更低。

  她有一種自己被人耍的團團轉的錯覺。

  裴淩淩眯著眼睛辨別邱姨娘眼裏的情緒，發現她現在氣的慌，當下笑得更歡了。

  上輩子她從沒見過邱姨娘吃癟的樣子，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這下看的挺新奇。

  邱姨娘攥緊了身上的薄紗，牙齒輕咬，耳邊突然傳來裴老爺暴跳如雷的聲音，“淩兒是嫡出的，這般嘴巴不幹淨的吵吵嚷嚷，傳出去壞了名聲怎麽辦？”

  邱姨娘聽了“嫡出”二字，定定的看了裴老爺半晌，才緩緩的“嗯”了一聲，“月兒這回不懂規矩，妾身回去一定好好教導。”

  裴老爺道，“是該了，你看看這半個月下來，叫我怎麽放心，還是說月兒的脾氣其實一向如此，隻是我之前沒看出來而已？”

  邱姨娘忙低下頭，“月兒嘴上管不牢，才會口出狂言頂撞了大小姐，這件事以後定不會再發生，妾身也會叫她好生反省，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到時候再親自去大小姐那裏請罪。”

  裴淩淩肩膀一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邱姨娘說話雖然聲情並茂，但是她總覺著陰陽怪氣。

  親自請罪？她這小身板可受不起。

  “請罪就不必了，妹妹剛才一時衝動，說了什麽我就當作是蚊子放屁，過去就過去了，現在隻不過是衣服潮了點兒，回去蘸點水讓丫鬟撮一撮就好了。”裴淩淩笑笑，兩手輕輕一拍。

  邱姨娘打量了裴淩淩身上那件飽經滄桑的衣服，眼底還是有些輕慢的。

  她知道裴淩淩素來沒什麽好衣服穿，現在身上這件眼生又樸素的很，這嫡出長女的身份也不過就是掛個牌子而已。

  “衣服都爛成這樣了，可就別省著穿了，挑件新的來不就行了嗎？實在不行花些銀子去做一套也比穿著破破爛爛的要好。”邱姨娘語氣冷了下來。

  她轉眼就見著裴如月已經被下人拖拖拽拽的拉出去了，就算是反抗也沒什麽用處，老爺心意已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這下看裴淩淩就更加不順眼了，老爺以前從來不曾強調裴淩淩是嫡長女，如今這樣對她一說，是什麽意思？

  “這身衣服要不得了，到時候叫繡衣坊重新給你做一套吧。”裴老爺沒聽出來邱姨娘話裏的尖酸，隻覺得她剛才哭訴的那麽多句話裏，也就這句聽得順耳了。

  讓人惱怒的根源已經被拖著離開了，裴老爺壓著怒氣微微頷首，快步走到了裴淩淩身邊，扶著她慢慢坐下來。

  邱姨娘聽了繡衣坊幾個字登時瞪大了眼睛，來來回回的看了裴淩淩好幾遍，原來她身上這套寒磣的衣服是繡衣坊做的！？

  裴老爺以前從來都是逢年過節了兩個女兒一起做衣服，要不然就是給裴如月做衣服但不給裴淩淩做，什麽時候有現在這樣的！？

  “你也別心疼，回去叫下人扔了便是。”裴老爺拍了拍她的手背。

  “這怎麽好意思，隻是被水燙到了而已，回去洗一洗上麵的印子就好了。”裴淩淩低著頭，另一隻手在桌下把袖子輕輕一扯，袖子就掉下來一大半。

  她又把被熱水燙紅了的手臂縮回去一些，卻更明顯的暴露在了裴老爺的眼底下。

  “這是怎麽回事！”裴老爺眼疾手快的扯住了她的袖子，聲音微冷。

  剛才隻看見了被燙壞的衣服，沒有看見被遮住的傷痕，現在猛地看了一眼，還有些觸目驚心。

  裴淩淩抿著唇不說話，裴老爺看向一旁的柳兒，柳兒抖了下身子，立刻挺直胸膛說道，“剛才三小姐砸過來的杯子裏都是熱水，小姐出門穿的單衣，這是被熱水燙到了才會留下印子，至於剛才……”

  柳兒聲音逐漸小了下去，裴老爺皺眉問了句，“剛才怎麽了？”

  “剛才還好小姐躲開了一杯朝著臉潑過來的熱水，要不然臉上肯定是要留疤了！”柳兒哭喪著臉，她站在一邊看著小姐受苦，心裏都覺得疼，偏偏小姐還忍著不肯說，真是急死個人了。

  要不是老爺明智，問了她，她這一腔怒火都憋不住。

  “還有這回事！”裴老爺火氣噌的上來了，剛才場麵有些混亂，他沒看清楚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麽，隻看到裴如月一人又喊又叫還摔東西，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卑劣低下的手段就在他眼皮子低下出現。

  “果真是燙水！”裴老爺抓起地上碎成片的瓷器，散落在地上的茶水還在滋滋的冒熱氣，他剛才氣的昏了頭竟然沒注意到這回事兒，“如何，現在還疼不疼……？”

  他抓著裴淩淩的手腕，又怕大力抓疼了她，隻是虛虛的箍住了。

  裴淩淩虛弱的笑了笑，“早就不疼了，燙的東西也就那一陣子的事兒，當時燙的還癢癢，現在早就沒感覺了。”

  裴老爺心疼的看著她，重重的歎了口氣。

  “老爺！月兒她真的是……”邱姨娘一看裴老爺臉色不對就知道他心裏肯定已經大發雷霆了。

  她驚慌的說了沒一句就被裴老爺的眼神止住了。

  “還想說她是無心之舉？”裴老爺看著她，冷哼一聲說道，“一月禁閉時間太短了，還是兩月吧，讓她自己想想清楚以後出來見了人到底該怎麽說話，小小年紀手段就這麽惡毒，淩兒是心寬不計較，可不能當做得了便宜！”

  裴老爺一拍桌子，旁邊低聲下氣上來幾個下人，低眉順眼的收拾了地上的殘骸，還找來個簸箕把地上打掃幹淨。

  邱姨娘急的不行，她跪著往前挪了幾步，“老爺啊！月兒隻是心直口快……！”

  裴淩淩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抬著眼皮看邱姨娘一個人的獨角戲，她知道邱姨娘到底在急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