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的苦處我是知道的，那今天來是為了……？”文伯把手上的筆放好，皺眉看她。 大小姐從來不曾在晚上單獨見他，現在突然過來了他還有些吃驚，不過隻是驚並沒有喜，他還以為這時候大小姐正病重著在床上下不來，卻沒想到都能活蹦亂跳的走路了。

  裴淩淩有些憂傷的扶著額頭，眼眶紅了，一滴眼淚欲滴未滴，看起來楚楚可憐，“我是知道白天文伯事兒多人也忙就不敢來叨擾，在屋裏思忖了半天才大著膽子過來了，說到底就是為了我屋裏的那幾個下人……”

  她上輩子潛伏在雲沉水身邊的十幾年演了不少戲，裏應外合假哭假傷都做過，所以現在演個弱勢的女子也是手到擒來的。

  裴淩淩低頭醞釀情感，不一會兒就垂弦欲泣，眼睛紅腫，出門沒帶帕子所以扯著半拉長的衣袖就開始抹眼淚，一想到之前雲沉水對自己冷冰冰的樣子，更是悲從心來，豆大的淚珠一下子砸在地上。

  從來沒見過大小姐這般示弱樣子的文伯當即愣住了，他眼裏有些猶豫，“是不是屋裏人手不夠？要不然再叫撥過去幾個？反正院子裏打雜的年輕力壯的也不止梧春梧秋二人……”

  雖然他被人吩咐了說要盡量減少大小姐屋裏的人手，但是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他總不能還是鐵麵無情吧？大小姐現在的出境確實兩麵夾擊，大夫人病重，又不得老爺歡心，現在他若是支派幾個人手過去總算不上什麽錯事兒吧？

  裴淩淩聽了文伯主動提出的話，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她重重的歎了口氣道，“倒不是人手不夠，我那屋子向來冷冷清清的，隻是本來就隻有兩個做苦力活兒的，他們負擔應該特別重才對，但我總是看見梧春忙的汗流浹背，梧秋卻格外清閑的幾個院子到處跑，不知道的還以為不是我院子裏的下人呢！”

  她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讓文伯心裏一涼，當時說好是往大小姐那兒都指派些好吃懶做的過去，好讓大小姐親自去做做那些活兒，卻沒想到大小姐今天竟然是為了這事兒來興師問罪了。

  文伯硬著頭皮幹笑了兩聲，“原來是梧秋的不是，這樣吧，我明天過去數落數落他！到底是在大小姐屋裏辦事兒，怎麽能這麽愣頭愣腦的，還惹得大小姐不快，要不然再往大小姐那裏送過去幾個手腳利索的？”

  文伯開口雖然安慰了她幾句，但是沒一句話說到點子上，隻想要含含糊糊的糊弄過去。

  “這就不必了。”裴淩淩抹著眼淚的手晃了兩下，“府上出了這種好吃懶做的人，文伯怎麽隻能過去說兩句呢？這懲罰說到底還是太輕了，不妥”

  她看著文伯不讚同的搖搖頭，抓著袖子的手卻收緊了些。

  說兩句？怎麽不打罵兩下呢？說到底還是不想處理！

  還想往她這兒放棋子？得了吧！當她腦子真不好使了？梧春看起來還老實，不像是邱姨娘的人，隻有那個梧秋遊手好閑的，一看就是花花腸子多的，她現在分了一點兒心思來處理這些閑人，就是為了別落得院子亂哄哄，整天都困在這些院中瑣事上。

  “依小姐看，該如何處置？”文伯擦了擦汗，雖然是笑著問，但是眼底卻有一絲不耐煩。

  裴淩淩抬頭看他，眨了下眼角的淚水，她發現文伯這個神情上輩子經常看到，但是那時候隻看見了文伯臉上的笑，沒看見眼底那種令人發寒的深惡痛絕。

  是她看人不準，這個虧隻能自己吃。

  淡淡的笑了下，裴淩淩輕描淡寫的說道，“我就是想著既然梧秋那麽輕鬆，院子裏活兒也不重，原本梧春就是做了兩個人的活兒，那隻留下梧春一個人應該也足夠應付了，那個叫梧秋的，我心裏還是想要留下的，叫了丫鬟和他好說歹說，竟然還嘴裏帶髒的罵起我來了！如此死不悔改，想著先把他下個月的工錢全扣了吧！”

  裴淩淩聲音不情不重，卻莫名帶了絲威壓，要不是眼角還帶著淚痕，現在這幅樣子，文伯瞧了都以為自己見到了剛嫁入裴府時候盛氣淩人的大夫人。

  “沒把他的這份工辭了，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文伯看如何？”裴淩淩溫聲細語的問到。

  文伯嚇得一窒，懸在半空的手都僵住了，梧秋這個人他是知道的，分明就是之前邱氏安插在大小姐屋裏的人。

  他可能知道為何今天裴淩淩會大張旗鼓的過來了，梧秋確實做了那麽點兒事，難不成是梧秋在出來報信的時候被大小姐撞見了？

  本來邱氏還想著梧秋這次通風報信辦事得力，要暗地裏給他加錢呢！現在大小姐一來攪和，看來這錢是加不了了。

  文伯看著裴淩淩陰沉沉的眼睛，有些慌張的低下頭，

  大小姐臉上雖然帶著笑，但總給他一種若有若無的距離感，他抹了把額上的汗，都要以為大小姐是不是知道他們做的事兒了。

  “這好歹也已經一月過中了，再過幾日該發工錢了，而且這工錢的賬目都已經交上去核對過了，若是這時候再扣下來實在是有些不好，遊手好閑也不是什麽大的過錯，大小姐還是放寬心，我明日一早絕對好好說教說教他。”文伯信誓旦旦的保證著。

  裴淩淩聽了心裏冷笑，放寬心？

  還真當她心眼兒大著呢是不是？一個個都拿她當好捏的柿子！

  她有些無辜的眨眼，看著後麵還靠在椅子裏悠哉悠哉的驚蟄，咬牙切齒的說道，“有時候對於某些冥頑不化的人，說教可不管事兒，說的越多還越惹人煩，還不如動手！”

  她提醒驚蟄該動手了，跟這老頭兒說不通，再說下去隻是浪費時間而已。

  驚蟄打橫坐起來，煞有介事的拍了拍手，朝文伯走過來，對著裴淩淩笑笑，“難怪要找我了，你和這老家夥說話真是對牛彈琴。”

  裴淩淩恨不得把一口牙都咬碎，“還不快點兒？”

  順便讓她見識見識這能夠帶人心思的催眠術，她兩輩子還是頭一回見，也是頭一回聽說能有這種控製人心神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