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幹淨的碎布條包好貼身放著，裴淩淩準備連同那張有問題的藥方明天一起交給白潤年看。 她隻希望這個絕世神醫別讓她失望，這次她救下白潤年和雲沉水，打亂了雲赤霄的好事兒，可真是從虎口中救人，踩了老虎尾巴了，索性那幾個逃跑的死士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們應該還會再謀劃著給雲沉水下絆子。

  下人草草服侍李氏喝下藥之後就離開了，前腳剛走，裴淩淩就從正門進去了，她悄無聲息的從門縫兒裏溜進來，背對著屋子合上了門扣。

  落鎖的聲音驚醒了床榻上半夢半醒的李氏，她嘴裏還有沒散去的苦味，抬頭看見門口有個瘦弱的身影，正低著頭在那裏搗鼓東西，那個身影越看越熟悉，李氏本來因為屋裏突然來人而嚇出來的冷汗又憋了回去。

  來的似乎是她心心念念的人，隻一個背影她就認出來了。

  “淩兒，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下？”李氏開口聲音啞啞的，但其中的關切卻十分明顯。

  下人進來喂藥，應該早就到了熄燈的點了，裴淩淩怎麽還會在外麵亂晃？

  李氏的聲音一出來，裴淩淩手上的動作一頓，她轉頭看著半倚在床上的娘親。

  她嘴唇發白，卻眼裏含笑，正撐著枕頭慢慢的做起來，因為生病而長時間待在屋子裏，所以把發髻半盤在腦後，十分的賢良淑德，知書達理，眉目端正，宛若從畫中走出來的女子。

  李氏對她遙遙的伸出了一隻手，招呼她過來床邊坐著，這幅樣子她上輩子隻在夢裏見過，而且不隻夢到一次，每次她上去握住娘親的手的時候，就會夢醒了。

  裴淩淩微張了嘴又沉重的合上。

  一種無力的悲哀從喉嚨眼沉到了心底。

  她的眼淚突然湧上來，這麽溫柔的這麽好的人，為什麽上輩子會死呢？

  李氏的手懸的太久了，裴淩淩忙上前緊緊地抓住了娘親的手，她把淚意憋了回去開口問道，“娘親，都這個點了怎麽還不睡下？”

  下人剛才明明服侍娘親睡下了，怎麽一轉眼又醒了，她今天本來隻是想看一眼就走的。

  “淩兒來看娘，娘怎麽舍得睡了？”李氏拍了拍床沿，給裴淩淩讓開了個位置，讓她坐的舒服些。

  “我每天都想著你會來，就叫下人別把門關死。”她摩挲著裴淩淩的手臉上喜悅的表情慢慢的轉變為不安，開口問道，“外麵這麽冷，怎麽也不多穿些？凍著了怎麽辦……咳咳……”

  李氏沒說幾句就開始咳嗽，一開始隻是輕咳，似乎是因為裴淩淩在這裏所以刻意的忍著，但似乎在捉弄她一樣，越是忍著就咳得越厲害。

  裴淩淩一邊幫她順氣一邊扶著她躺下去，眼底閃過一絲幽幽的光。

  “娘親，我不冷，您的病怎麽越來越重了？”裴淩淩溫和的開口，生怕聲音大一點兒就會吵到她。

  娘親如今瘦的跟紙片人一樣，好像隨便來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走。

  “這病反反複複也是常態，應該是冬初的雪下了，天氣寒冷，才好不起來。”李氏知道自己女兒在想什麽，忙拍著她的手背安撫道，“送藥的下人剛走，下半夜不會再有人進來了。”

  李氏看著裴淩淩的眼神有些期待，整整一個月裴淩淩都沒有來看過她，她昏昏沉沉度日，現在女兒來了，她忙打起精神想要多和裴淩淩說會兒話。

  她知道裴老爺下過令，因為她久治不好的病症而讓人不許前來探望，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允許，生怕別人也跟著染上，從此就連院子裏的下人都來往的不勤快，聽到有什麽要來她院子的事兒全都跑的跟兔子一樣快。

  得了這個命令，本來每日要來請安的邱氏更是如獲大赦，從沒來看過她。李氏想到這裏，臉上的表情有些黯淡，不僅是這些人，其實連裴老爺也甚少看她，似乎將這個原本喜愛的院子忘記了。

  “我一直陪到您睡下。”裴淩淩笑著說，她幫娘親掖了掖被角，怕到了後半夜著涼。

  “你這次是偷偷跑出來的，可有人看見你？”李氏點點頭，捏著裴淩淩的手抓的緊了些，她雖然心裏很歡喜，但還是為裴淩淩著想，本來就因為她的原因在家裏不是最受寵的，現在又是做什麽錯什麽，錯了就要被拽去懲罰，她見了心疼。

  裴淩淩搖了搖頭，“娘親放心，沒有人看見的，而且已經夜深了，一路上下人不怎麽來往。”

  都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裴淩淩了，現在這具身體裏住著是有了一輩子閱曆的人，要是被抓到了才真的是奇怪了。

  李氏聽了裴淩淩的承諾，才鬆了口氣，她注意到裴淩淩另一隻手上拿著的東西，鼓鼓囊囊一大團，有白色的還有深棕色的，明明應該是好好的衣裳，卻被暴力的揉成一團看不出原來的樣貌。

  裴淩淩笑著把手上團的有些皺痕的裘衣攤開，抖了抖蓋在娘親的被子上，裘衣一蓋，原本因為錦被漏風而冷的瑟瑟發抖的李氏頓時暖和了起來，她看著床上的雪白狐裘，越看越覺得眼熟，似乎原來在裴淩淩的身上見過，但是另外一件卻有些眼生。

  “這是上次老爺裁來給你的初冬新衣裳嗎？”李氏摸了下白色狐裘，質地柔軟十分的舒服，讓人摸一把就不想放開，“老爺其實心裏把你和如月都一視同仁，不過因為你是大姐，要承擔的東西多一些，所以有的時候難免嚴厲些。”

  裴淩淩先是笑著點頭應下了娘親的問題，避開後麵她為裴老爺找的借口，全都當作沒聽見，“娘親好眼光，左右我又不出遠門，爹爹給我做的新衣裳也很少穿到，這些日子都擱在屋子裏快要發黴了，不如拿來給娘親披上，還暖和不少，您最近似乎十分懼寒？”

  她現在可不想關心自己在裴老爺心裏到底是什麽地位，反正她也不是裴如月那種眼光短淺的人，還一天到晚想著怎麽爭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