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這事兒沒有那麽嚴重，再不濟也有俞叔在上麵頂著，絕對不會有問題的，而且抽成不少，若是這次賺了，下次再有這種好事兒俞叔還會再拋枝兒給咱們的。”邱姨娘聲音低低的，帶著種蠱惑人心的意味。 她安撫性的拍著裴老爺的後背，試圖讓他不斷喘氣的身體平靜下來。

  “給我的抽成？”裴老爺像是從夢裏醒過來一樣，他冷笑一聲把邱姨娘的手拿開，“你也不看看我是多大的官，他是多大的官，這抽成給的越多，下的圈套就越大！”

  裴老爺越說越覺得自己在理，他看了眼裴如月，眼睛變得猩紅。

  “這你都看不出來！？你呢，你一直追問我做什麽？難不成你們都是一夥的！要不是祖母托夢，我真是要給你們害死了！”裴老爺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他指著邱姨娘叫喊出來，唾沫橫飛的控訴。

  邱姨娘往後退了一步，她今天被裴老爺一驚一乍的態度嚇得不輕。

  她害怕並不是因為裴老爺的冷漠，而是這會兒想東想西的裴老爺說的話竟然句句在理，智商都比平時上線了許多，就算邱姨娘的心理素質比普通人好上不少，但還是讓她心驚。

  而這一切的根源。

  邱姨娘帶了些怨恨看著床上還吵吵嚷嚷不安分的裴淩淩，要不是因為她嘴裏剛才蹦出來的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也不知怎麽的就戳到了裴老爺的痛點，讓他果斷拒絕了，自己絕對能在軟磨硬泡之下讓裴老爺同意這件事情。

  眼角流下幾滴淚，邱姨娘低聲啜泣說自己該死，不會再攛掇著裴老爺做決斷了。

  她看裴老爺臉上露出難得的果斷，知道現在隻能絞盡腦汁的想著到時候怎麽和俞江解釋了。

  “這件事無論如何我也是不會答應的，天晚了安排個下人送你回房，這幾日你就不要出院門了，若是俞叔來了我自己和他講就好，你不要出麵。”裴老爺快步走到門口，對邱姨娘說道。

  邱姨娘聽見這幾日不要出門臉色刷的白了下來，但嘴上隻能唯唯諾諾的應聲好。

  糾纏在心頭的事情塵埃落定了以後，裴老爺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些，他看了眼地上的碎片開口道，“明天再叫人來收拾吧，現在如月睡得不安穩，到時候進來人有動靜又會把她吵醒。”

  聽了裴老爺體貼的話，邱姨娘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多謝老爺。”

  她其實還想趁著裴老爺離開之後在房間裏搜查一下，是不是被人放了血蜻蜓，可是現在裴老爺緊盯她，根本沒有喘息的空子，她也開不了這個口。

  屋裏熱火朝天，每個人的頭上都幽怨籠罩，裴淩淩卻是難得的好心情，她眼裏遮掩不住笑意，輕輕的拍了拍手，抹掉手心的灰塵開口說道，“你看這些人，做多了虧心事就會害怕鬼神之說，就會疑神疑鬼信不過任何人。”

  驚蟄不解的看了裴淩淩一眼。

  “所以平日裏就會有小祠堂供奉著祖先的牌位，想著多燒些香火錢，下半輩子過的就會平坦些，把自己的命數交給捉摸不透的鬼神之說，你說多麽可笑？”裴淩淩嘲諷的笑了笑。

  “真是又可笑又脆弱，我都不用自己開口，他就完完全全的退縮了，刀懸頭頂卻根本看不見，這才是最可悲的。”

  驚蟄又看了一眼裴淩淩，她的臉上掛著一種表情，帶著讓人移不開眼的魅力，像是一把正在緩緩開刃的劍，而且這種殺伐果斷的樣子特別像他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一個很熟悉又陌生的人，那個人在他最巔峰的時候接近他，然後毀掉了他，讓他變成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還沒辦法進入輪回之道的樣子。

  驚蟄勾了勾嘴角，低頭看自己的兩隻手，他掌心攤開，從下麵隱隱透了些光亮上來，他的手是透明的。

  而裴淩淩不一樣，她很真實的站在那裏，用俯視的角度看下麵的人，她的表情給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樣。

  這樣的不近人情，冰冰冷冷，似乎沒有心，隻是站在身邊都會從靈魂深處升騰起一種戰栗和緊張。

  “確實可笑。”驚蟄收回視線，纖長如羽翼般的睫毛微顫，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他身體向前傾，涼涼的指尖在裴淩淩的手腕上擦過，留下一個好看的蝴蝶痕跡，“這是我給你留下的記號，若是想要找我出來，就一隻手搭在上麵然後嘴裏默念驚蟄天下第一好，我就能聽見你說的話，不過一天隻有一次機會。”

  裴淩淩嘴角抽了抽，看著麵前巧笑倩兮的驚蟄，他調笑的語氣讓裴淩淩對這句話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自己可能是第一回見到這麽自戀的男人。

  對上裴淩淩探究的視線，驚蟄掩去眼底的一抹苦澀，撩著頭發對裴淩淩眨巴了下眼睛，一副無辜的樣子。

  “一定要說那句話嗎？”裴淩淩幹巴巴的開口問道，她怎麽覺著這像是某人的惡趣味呢？

  驚蟄歎了口氣，有些憂愁，“說出實話有什麽罪過嗎？當初追求我的人從京城的這端排到那端，都像是飛蛾撲火般的接近我，有的卻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而你現在怎麽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幸運呢？”

  裴淩淩震驚於驚蟄的厚臉皮，連屋子裏在說什麽都聽不進去了，她無語的捂著臉對驚蟄揮了揮手道，“好好好，別幻想了，人都走了，我們也別在這兒傻站著了，您老還是快回去歇著吧。”

  驚蟄有些傲嬌的哼了一聲，甩下袖子人就消失了。

  等到邱姨娘和裴老爺二人離開的時候，裴淩淩輕輕巧巧的落在了屋中平坦的地上，她把包了血蜻蜓的布包抽開，依著原來的位置塞回床底下，一股淡淡的香味在空氣中緩慢的逸散開來。

  原本躺在床上安安靜靜睡著的裴如月突然緊皺眉頭，額角落下大滴的汗水，但卻沒有睜開眼睛。

  所有的異動都終止在了床上，倒像是做了什麽噩夢，裴如月抓緊了身邊的被子，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尖呼。

  即使是在夢裏，裴如月嘴裏都不住的念叨，“滿門抄斬……”

  裴淩淩看著床上裴如月痛苦的樣子，勾了下唇角，她捏著裴如月的下巴輕輕的開口，“真乖，你要是上輩子也這麽乖，我又怎麽會想殺了你呢？”

  “可是你自己不識抬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