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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上一代人的糾葛

  “他是鄯西本地人。”

  “這個人你認識。”

  “他叫馮都未。”

  這三句話，好似平地驚雷，在周誠耳邊轟隆隆作響，震得周誠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足足好一會兒，周誠才一臉驚疑道：“仲老爺子，你確定說的是......馮都未？你知道他是誰嗎？”

  “就是馮都未。”

  注意到周誠的表情，仲老爺子樂嗬嗬一笑，擺手道：“我當然知道他是誰，鄯西省百年內難遇的鑒寶宗師，古董界的天才匠師，一手修複文物的手法鬼斧神工，讓人歎為觀止。”

  “而且我知道，他是你的老師。”

  “早在你到場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和馮都未之間的關係了，不過我不在乎，我和你老師之間，並無大仇，有的隻是滿腔愧疚。”

  “當年你老師曾勸過我，不要碰跟那夥人接觸，我沒聽，之後我弟弟出了事，卻已經是悔之晚矣，再加上我把青牛尊帶走，對方動了殺心，最後我隻能把我弟弟的屍首和青牛尊一同入土，之後便逃離。”

  周誠微微挑眉，眸子裏滑過些許思量，仲老爺子此人看起來並不像是壞人，言語之間倒也諸般真誠，而且根據他說的這些可以判斷出，應該是事實無疑。

  至於他所說的跟馮都未之間沒有大仇，這一點讓人將信將疑，但如今馮都未身亡，不管關係如何，也都毫無意義不必在乎。

  而這通篇講述中，最讓周誠留意的，是“那夥人”。

  仲老爺子的講述還在繼續。

  “出自於愧疚，馮都未還在的時候，我無臉相見，可後來聽聞他身亡的消息，這才明白，隔海相望幾十年不得見，還有什麽是見一麵都解決不了的呢？”

  言至於此，仲老爺子又朝周誠伸了伸手，周誠反應過來，隨手把火機遞過去。

  仲老爺子點燃剩下的半根煙，這一次接連抽了數口，直至燃燒到煙頭，這才停下。

  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仲老爺子歎息道：“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兩件事，第一，就是沒能找馮都未當麵道歉，第二，就是沒能保證我弟弟的安危。”

  “如今青牛尊麵世，也就說明我弟弟的屍骨也已經被人發現，我如今唯一的心願，就是想要找到我弟弟的屍骨，你繼承了馮都未的衣缽，鑒寶手段我也知曉，如今，能幫我的，就隻有你了。”

  說到這裏，仲老爺子徑直起身，然後朝周誠深鞠躬。

  周誠驚了一下，急忙從沙發上跳了出去：“這件事情我會留意，但不能保證成功，這青牛尊已經出世數年，如果是剛發現的時候去尋找，應該很容易，但現在......”

  仲老爺子神色哀戚：“盡人事聽天命吧。”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在拒絕顯然不太好看，周誠稍稍點頭，算是答應下來：“既然你有心讓人找弟弟的屍骨，應該有些許線索？不然神州之大找令弟的屍首何其之難？”

  “線索自然是有的。”

  仲老爺子微微點頭，繼而道：“由於事發突然，再加上危機四伏，沒有來得及找其他地方，所以我弟弟的屍首應該還在鄯西省境內。”

  頓了頓，仲老爺子又補充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一座商代大墓裏。”

  起初聽到鄯西省境內，周誠表情還算平靜，但直到仲老爺子說完“商代大墓”四字，周誠頓時愣了。

  眾所周知，在全世界各地的考古界中，每個國家都有自己最珍惜的寶藏，而這些寶藏，便是古墓，不客氣的說，越是年代悠久的墓穴便越是珍貴。

  之前圈子裏有句半開玩笑的話，有個收藏圈子裏的小白問某位知名考古專家，為什麽商周古墓少，但明清古墓極多？

  當時那個專家的回答是：“因為商朝的墓被周朝掘了，周朝的墓在戰國被掘了，春秋的墓被秦朝掘了，秦朝的墓則全部毀到了漢朝手裏，到了三國兩晉不得了，曹操把前麵幾個朝代的墓全給刨了一遍。”

  雖是玩笑話，卻道出了神州大地上的現狀，三國之後，自摸金校尉一職出現，之後曆朝曆代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刨前朝的墓。

  打著報仇雪恨的旗號，做著挖墳掘墓的活計，享受著金銀財寶帶來的好處。

  民國閥橫行，慈禧太後入葬沒幾年，孫殿英就敢領著人炮轟東陵，也是這些年來，官家越發注意文物保法出台，這樣的情況才稍微變好。

  而幾十年前，國力雖未強盛，但以露崢嶸之相，那個時候，眼前這位仲老爺子居然敢對商朝大墓下手？

  見周誠神情驚疑，仲老爺子當即解釋道：“動手的是那夥人，我隻是跟在他們身後混口飯吃，而且最開始，誰也不知道他們是盜墓賊。”

  第三次了，仲老爺子已經是第三次提起“那夥人”。

  “原來是這樣。”

  周誠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就明白了。”

  仲老爺子微微歎氣，繼而道：“馮都未的那一套規矩我都懂，這隻青牛尊，你拿走吧。”

  說著，仲老爺子把商代青銅牛尊往前推了推，周誠啞然失笑，如果不是仲老爺子提起，他倒是忘了，老師曾留下來的規矩。

  未道閣的人，從不免費出手。

  講的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道理，走的是做事全憑喜惡的風格。

  不過不得不說，這隻商代青牛尊的確讓人愛不釋手，最關鍵的是，這東西雖是明器，但在海外晃悠了一圈回來後，搖身一變瞬間就成了仲老爺子的收藏品，身份上清清白白，明器的底子更是被洗刷的幹幹淨淨。

  念頭至此，周誠當即握住那隻青牛尊，像仲家這種海外大家族，個把青銅器根本不不放在眼裏，而且仲老爺子把話都挑明到了這個份兒上，如果他不收下，極有可能引起他的警惕。

  看在剛才那一番言論讓自己又有收獲的份兒上，周誠欣然收下青牛尊，繼而起身向仲老爺子告別。

  “這件事情我會留心，等有了線索，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仲老爺子神色感慨，拍了拍周誠的肩膀：“麻煩了！”

  言畢，周誠轉身離開，仲老爺子則轉身回到椅子上坐下。

  不多時，門外走進一人，腿型完美，膚色白嫩，這樣的天氣還這般著裝，不是海外家族仲家的小小姐仲秋又是誰？

  “父親，我看那個周大師把青牛尊拿走了？”

  仲老爺子微微頷首，神色中依稀殘留著些許感慨神色：“對，我送給他的。”

  仲秋臉色接連變了幾變：“大哥看上那隻青牛尊好久了，你把東西送給那個周大師的話......”

  “有意見讓他來找我。”

  聽到這話，仲老爺子頓時老大不樂意的哼了一聲：“一件小小青牛尊，能請動周誠出手，價格已經跌破天際，還想怎樣？”

  仲秋愣了愣：“那可是一件商代青銅器，價格已經跌破天際？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

  仲老爺子看了眼自家女兒，語氣中的淩厲之意淡了半分：“換做是馮都未，我仲家，至少要出十分之一的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