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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五章 莫名其妙的鑒賞

  魏南區孫家，老爺子的書房。

  周誠捏著小十萬的南宋官窯正黃色茶盞，喝著千金一兩的明前龍井，心情波瀾起伏，不過這樣的規格，倒讓他的心情多少平複了些許。

  畢竟在未道閣，老師留給他的那一套建窯茶具，價值比這個低不到哪裏去，老師喝的茶葉，也不是什麽便宜貨。

  掃了一眼神色已然恢複平靜的周誠，孫老爺子暗中微微頷首。

  “以你的聰慧，應該會猜得到。”

  周誠抿了口茶，稍稍點頭。

  為了平複自己的心情，孫老爺子二話不說摘了孫文碩家族繼承人的身份，單從這一點上，周誠便已經看出了問題。

  如今孫老爺子直接挑白了說，周誠心中輕輕咯噔了一下。

  為了平息他的“怒火”，孫老爺子不惜直接把孫文碩踹出孫家核心，以他對孫家人的了解，這樣做的所得到的收獲，絕對遠大於將孫文碩踢出家族所付出的代價。

  孫老爺子臉上帶著淡淡笑意：“既然這樣，那我索性就直接說了，其實，我想要讓你幫我鑒定一件古董。”

  “鑒定？”

  聽到這樣的要求，周誠忍不住愣了一下。

  從書房的布置上看，孫老爺子的眼光絕對差不到哪裏去，就算不是，他也應該認識鑒寶大師。

  孫老爺子點點頭，接著彎腰從茶桌下方掏出一個錦盒。

  “就是這裏麵的東西。”

  說著，孫老爺子將盒子往前推了推，示意周誠打開看看。

  紅木製的盒子，約莫有小兒頭顱大小，看剛才孫老爺子吃力的樣子，裏麵應該裝著一個實心的物件，分量還不輕。

  帶著疑惑，周誠上手打開盒子。

  盒蓋一打開，入目便是半抹青藍色，鑲嵌似的依附在物件上，用手指接觸，隱約有刺痛感。

  銅鏽，至少有兩百年曆史的銅鏽。

  盒子裏裝著的佛陀銅像，手施無畏印，麵相豐圓秀美，慈悲善目，其下仰覆蓮座，邊緣連珠紋一周，蓮瓣圓潤，底沿外卷，佛像整體衣紋流暢，生動曲折，腿部裝飾略呈橢圓形。

  這是非常典型的明清時代的銅像風格。

  單從上麵的沁色來看，這東西，應該是生坑裏出來的明器，但是看上麵的銅鏽，出土約莫有幾十年的樣子。

  周誠屏氣凝神，眸子裏倏然跳出另外一顆瞳孔，一閃即逝。

  鑒寶真眼！

  對銅像有了更加肯定的判斷，周誠這才抬頭看向孫老爺子。

  “老爺子為了讓我鑒寶，不隻是判斷這東西的真假吧？”

  這明清佛像，妥妥的大開門，而且能被孫家老爺子這麽珍而重之收藏起來的，銅像的意義，肯定不是其本身。

  孫老爺子微微點頭，算是肯定了周誠的判斷。

  其實在周誠觀察銅像的時候，孫老爺子也在觀察周誠，不管是周誠鑒寶的動作還是看物件時的神態，但凡是一丁點表情變化，都沒有掏出孫老爺子的那一雙鷹眼。

  見周誠抬頭看了過來，孫老爺子樂嗬嗬一笑：“對，我聽說你鑒寶的時候，非但能看出寶物的真假，甚至還能看出他的出處來曆。”

  說到這裏，孫老爺子話裏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周誠輕輕將銅像放回到紫檀木桌麵上，若有所思垂頭道：“這銅佛像，所屬年代應該是萬曆年間。”

  老朱家的人便十分推崇道教，自明代朱元璋開始，便大力宣揚道教，初期的時候，朱元璋為了讓自己的身世看起來更煊赫，從而利用各種道教神話故事，以此來表明自己來曆不凡。

  有這麽個老祖宗打頭，剩下的朱家人自然差不到哪兒去，後來朱棣朱高熾幾位，廣修齋醮，沉迷玄學方術，後麵明代幾位皇帝老兒，全都是大差不差的模樣。

  不過這樣的風氣下，佛教的發展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單從這一點上看，明朝的掌權者對於百姓們的信仰管理還是很鬆懈的。

  隻不過上層管理者的原因，當時的佛教度牒考試十分嚴格，以至於私度數量幾乎是成倍增長。

  由於佛教是漢代年間傳至國內，南北朝年間開始進入興盛發展階段，隋唐時期邁入鼎盛，唐朝年間更是有玄奘西去的說法，這件事還被後人撰寫成神話誌怪。

  所以流傳凡間的佛像，大多以隋唐時期為主，金銅玉木材質皆有，而漢代佛像則以石像為主。

  而眼前這尊銅佛像，卻是明代風格，而且是銅鑄。

  要知道在古代的時候，銅可是正兒八經的貴金屬，一般人可弄不到手。

  結合鑒寶真眼給出的結論，周誠捋順了言語，隨即道：“不過，這東西，的確是真品無疑，至於來曆，不知道老爺子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名字？”

  孫老爺子微微挑眉，示意周誠繼續說下去。

  “袁宏道。”

  周誠張嘴吐出三個字來：“這銅佛便是袁宏道的物件，而且據我所知，應該是禪門居士龐蘊贈給他的，袁宏道此人自萬曆十五年開始習禪，萬曆十九年有所成。”

  “根據我了解到的那些袁宏道的資料來看，他一生十分推崇龐蘊，常口呼白首龐公是吾師，並作詩多篇，龐蘊後得知此事後，贈以銅佛以表心意。”

  頓了頓，周誠這才微微一笑，繼而說道：“我所知道的，隻有這些信息了，如果有什麽偏差的地方，還希望老爺子見諒。”

  “無妨無妨。”

  孫老爺子樂嗬嗬的笑著，看也不看銅像一眼：“果然是師承馮都未，你這見解，可謂是九不離十了，不錯不錯。”

  麵對孫老爺子的稱讚，周誠也隻是淡笑應聲，並沒有過於放在心上。

  這銅像說不上稀罕，但也不是哪兒哪兒都能遇到的，換成一般的鑒定師來看，或許還真有可能打了眼，但對孫老爺子而言，能被他如此珍而重之放在書房的物件，自然是知道這東西的真正含義的。

  既然這樣，孫老爺子專門找出這麽個東西讓他鑒定的意思就很值得玩味。

  最關鍵的是，因為這件事，孫老爺子還把孫文碩趕出鄯西省。

  起初，周誠還以為東西來曆不凡，但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皺眉思索許久，周誠咧嘴一笑，這才起身：“孫老爺子還有其他事情要問嗎？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孫老爺子擺了擺手，臉上滿都是笑容。

  半個小時後，周誠出現在孫家大門口，同行的除了孫文倩外，還有被莫名其妙扶上繼承人位置的孫彬。

  周誠和孫文倩之間，想說的話，自然不是三兩句就能結束的，不過在孫彬在場的情況下，有些話卻不能說。

  對視之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孫彬眉頭緊皺，那張撲克牌似的臉上，帶著些許疑惑不解。

  周誠和孫老爺子在書房裏聊了什麽事情，他自然半點都不知情，但從孫文碩被趕走，他突然成為孫家下一任繼承人的事情上，卻可以看出，這裏麵，絕對和周誠脫不了關係。

  盯著周誠看了許久，孫彬仍自皺眉道：“這次的事情，謝謝。”

  周誠回了個笑容，並沒有多說。

  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孫文倩，孫彬這才轉身：“你們聊，我還有些事情，就先去忙了。”

  說完這話，孫彬徹底離開，獨留孫文倩和周誠兩人站在門外。

  最開始攔著周誠的那個門崗早就不知道調到了那兒，所以門口位置，隻有周誠和孫文倩兩人並肩站立。

  長達幾分鍾的沉默後，孫文倩這才抬頭：“周大哥。”

  一聲呼喊，其中滿是道不盡的情愫。

  周誠心中似有一處柔軟的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臉上笑容越發濃鬱：“等我把周家處理掉，就八抬大轎上門娶你。”

  聽著周誠這話，孫文倩臉頰騰的飛起兩朵紅雲，許久都未能落下。

  跟孫文倩聊了幾句，周誠這才轉身離開。

  今天這場孫家家宴從表麵上看，似乎有些虎頭蛇尾，從最開始的孫文碩出麵阻攔，再到後麵孫永樂露麵找麻煩。

  但從這些事情上看，可以看出，不想讓他和孫文倩在一起的那些人，是有意想要趕走他的。

  但在孫老爺子露麵後，這些事情就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不管是孫永樂還是孫家老三老四，都沒有表露出什麽態度。

  這些人心裏是怎麽想的，外人自然不可得知。

  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孫家的事情，絕對不會到此為止，透過車窗，看著街道上的車水馬龍，周誠突然咧嘴笑了起來。

  放在以前，和孫家老爺子接觸，和孫家一眾大佬同席而坐，簡直不可思議的事情。

  可事情就這樣真正發生後，他反而沒什麽心理負擔。

  這就是所謂的......成長？

  想到失蹤的母親，想著因為青銅碎片而出事的老師，周誠的臉色緩緩陰沉，直到下車，心情都沒能調整過來。

  自己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眼下這點事情，又算得了什麽？

  剛下車，周誠還沒進門，遠遠就看到門口位置正堵著一群人，遠遠的，就能聽到那群人的吆喝聲，刺耳難耐，帶著幾分趾高氣昂的得意。

  “今天我把話給你們撂到這兒，不讓我把人帶走也行，五十萬，一分錢都不能少。”

  “少了半毛，老子要你們的小命！”

  “也不盤問盤問，在天城區這地界上，誰敢動我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