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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看不準的瓶子

  身為天城區獨一無二的街道，早上八點多鍾光景，鸞鳳街便熱鬧起來。

  而位於鸞鳳街上的未道閣，更是熱鬧的不行。

  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像是孩子似的見麵先鬥了一場，分了個高低後，這才開始喝茶。

  寧玨朝身後招了招手，左側年輕人立即將一個銀白色長方體保險箱放到茶桌上，因為動作太大，箱子一角恰巧碰到馮都未的茶杯。

  這套茶具是清中期的一套建盞，雖然不值多少錢，但著實廢了馮都未不少功夫，一隻杯子摔碎，再找配對的，絕不簡單。

  在杯子跌落的前一刻，旁邊突然伸出一塊抹布，堪堪托住。

  不顧茶水燙手，周誠把茶杯輕輕放好：“杯子摔了沒關係，這麽好的茶葉灑了就可惜了。”

  年輕人眯了眯眼，眼神中劃過一絲陰冷：“回頭我派人送點茶葉過來，雖然比不上寧老平時用來待客的正山小種，但還是挺適合這裏的。”

  周誠臉上掛笑，淡然道：“那倒沒必要，老師喝茶有點挑，喝不對胃口的茶，肚子容易不舒服。”

  騰的一下，火藥味兒瞬間彌漫開來。

  寧玨和馮都未是何等人物，哪能聽不出兩人話裏的意思？

  馮都未挑了挑眉，看著麵前的茶杯，眸子裏劃過一絲驚訝，而寧玨則悶聲道：“王通，給馮老道歉！”

  被稱作王通的年輕人態度一轉，臉上笑容密布：“你看我這手，對不住了馮老，差點把您老的杯子摔碎。”

  馮都未揮了揮手，似乎全然不在意：“小誠，燙到手了沒？”

  周誠很是隨意的擦了擦手，表示無礙。

  同一件事，兩位老人卻是不同的態度，王通轉頭看向周誠，微微咧嘴，笑意森然，而周誠卻和寧玨右邊的女生四目相對。

  自打進門直到現在，這長發及腰，眸子裏帶著冷意的女孩兒一句話都沒說過，簡直像是一隻高傲的白天鵝，居高臨下的看著小黃鴨們互相啄鬥。

  而對方的容貌，著實驚豔，黛眉明眸，即便素麵朝天，但容貌依舊能秒殺無數一線女明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對方的神情，冷，太冷了。

  即便看著，都讓人有種想要打哆嗦的衝動，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周誠這才看向打開的保險箱。

  約有抽屜大小的銀色保險箱，放著兩塊高密度的文物保護海綿，中間位置被挖空，放置了一個葫蘆形狀的瓷瓶，其上有紅色紋路，端莊大氣，實屬瓷器中的上品。

  注意到周誠的目光，王通整了整身上的阿瑪尼西裝，語氣平正道：“青乾隆年間釉裏紅團龍紋葫蘆瓶，市場價值，一百二十萬！”

  言罷，王通挑眉看向周誠：“還請小心一點，畢竟這麽好的瓶子，摔碎了，連買的地方都沒有。”

  寧玨微微蹙眉，臉色隱隱有些不悅：“馮老狗，幫我看看這瓶子。”

  “嗯？”

  把玩著茶杯的馮都未眉頭一挑：“你喊啥來著？”

  瞥了王通一眼，馮都未嘴裏嘖嘖有聲：“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小誠，送客！”

  周誠自然不會真的送寧玨離開，隻當聽了個玩笑話。

  當著兩個學生的麵，寧玨張著嘴，好半天才擠出一句弱不可聞的“馮老哥，幫小弟看看這瓶子唄？”

  “嗯，這才像樣。”

  馮都未淡淡嗯了一聲，端起茶壺倒茶：“小誠，上手看看，小心別給人摔碎了！”

  周誠愣了一下，對麵的寧玨眉頭皺緊，聲音不自覺的拔高了幾度：“姓馮的，這隻瓶子我都有點看不準，你確定讓他看？”

  “我教出來的徒弟，我有信心。”

  既然老師開了口，周誠當學生的，自然要照辦，然而在他碰到瓶子之前，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橫在了半空中。

  “馮老，這隻瓶子是要拿來送人的。”

  王通雖然在笑，可語氣卻格外盛氣淩人：“如果出了什麽偏差，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寧老是鑒賞大師，這個我認，馮老的名聲在古玩圈子裏也是人盡皆知，這個我也無話可說。”

  抬手指了指周誠，王通笑意盡去：“可這位小哥，連名字都沒聽說過，跑堂小二一般的貨色，有什麽資格對這瓶子指手劃足？”

  麵對王通的質問，馮都未連眼皮子都懶得抬。

  寧玨臉色一變再變，聽到這番話後，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

  他跟馮都未怎麽說話如何處事，那是他們倆之間的問題，王通那點小手段糊弄糊弄其他人還行，在他們倆眼裏，跟小孩子活尿泥一般無聊。

  而且凡事講究個事不過三，可王通今天的表現，著實跌他的麵子。

  “閉嘴！”

  寧玨沉著臉嗬斥，絲毫不給王通半分情麵：“站在一邊兒好好看著！”

  王通咬了咬牙，和寧玨對視片刻後，最終還是退回到了後方，而從頭到尾，周誠一點反應都沒有，手上耷拉著擦桌子的抹布，大眼一看，還真跟個小二沒什麽區別。

  可就是這麽一個小二，從頭到尾寵辱不驚，沒有絲毫反應，即便是被王通譏諷，也是半點動作都沒有。

  看了看周誠，寧玨不由得暗中歎氣，果真是一脈相承，這脾氣也是一樣一樣的。

  周誠擦了擦手，雙腳站定：“那老師，我上手了。”

  馮都未嗯了一聲，放下茶杯。

  深吸一口氣，周誠眼簾低垂，左手食指大拇指夾住瓶口，輕輕一提，葫蘆瓶直接脫離保險箱，說時遲那時快，在瓶子起身的一瞬間，周誠右手食指中指並攏，自瓶口處沿著葫蘆瓶的曲線一路向下，而後在瓶底停留零點零一秒。

  “一指彈傾！”

  茶桌對麵的寧玨驚得差點跳起來：“馮老狗，你把這一招都教給他了？”

  看到周誠的動作，馮都未怔了一下，繼而端起茶杯掩飾自己的驚訝：“不都說了，是我教出來的徒弟嗎？咋唬什麽？”

  兩人說話的功夫，葫蘆瓶已經被周誠兩指捏著又放了回去。

  寧玨身後，王通臉色略顯陰沉，而右側的那個身穿白裙，肌白若雪的女生，臉上總算出現了丁點細微表情，但這一絲詫異，很快又被冷漠給蓋了下去。

  見周誠停手，喝了口茶壓驚的馮都未看起來比寧玨還要著急：“怎麽樣？”

  周誠抄起抹布擦手，目光掃過全場，在那女孩兒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後，這才說道：“我有點看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