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床另一側，董妃董淑妮大半玉體裸露在錦被之外，口鼻溢出的血跡已然凝固，早已氣絕多時，顯然是被人以內家真力震碎髒腑而死。

  邪王石之軒所學甚博，各方麵都有涉獵，醫道亦有其獨到之處。候希白得其傳承，於醫道方麵也算是個中高手。

  侯希白略作猶豫，行至床邊緩緩探手，按住李淵脈門為其把脈。

  片刻後，侯希白在李世民希冀的目光注視下微微搖頭，低聲道“皇上的精氣損耗一空，若非底子深厚，另有一股藥力維持心脈，氣息才能將斷未斷…希白學藝不精，無能無力。”

  李世民麵色如土，惶然道“終是無力回天嗎……”

  侯希白歉然道“若我沒有看錯，這種路數，應是姹女奇功所致。”

  陳晨思前想後終是將此事理清了脈絡，此次皇城之亂陰癸派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

  婠婠被魔門眾人排擠，故而在隱退之際斬了李元吉，令白清兒那一係魔門眾人欲借李元吉上位的計劃落空，擺了她們一道。

  白清兒等人一番圖謀落空，自是心有不甘，於是便決定先謀殺李淵，再以龍符命令宇文傷等人死守殿外。

  若能僥幸擊殺李建成或李世民，李唐群龍無首天下必將在陷入戰亂之中。那時魔門便可全力支持林世宏，趁勢而上爭霸天下。

  魔門的謀劃雖好，卻是沒料到李淵將兩粒九花玉露丸鑲入齒內，要命的關頭吊住了一絲生機。更是錯估了宇文傷一群人的心性與立場。最終結果，隻能是功虧一簣。

  “姹女奇功？”李世民初次聽聞此功不禁疑惑，這與李淵的瀕死有何關係。

  “姹女奇功是魔門秘傳功法，在采陽補陰方麵冠絕當世。本已失傳多年……”

  陳晨不動聲色的探查李淵的身體狀態，隨口又道“後來魔門兩派六道聯合，陰癸派的白清兒也就是清貴人，得滅情道尹祖文以七針製神的秘法相助，才修成這陰陽交泰奪人精元的姹女奇功。”

  李世民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李淵怎麽說也是堂堂一國之君，竟被人吸幹精元，這種醜事若是流傳出去，必定會成為天大的笑柄。

  “陳兄，世民知你神通廣大，可有辦法救治我父皇？”

  陳晨聞言直視李世民雙眼，但見李世民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應道“你父皇的身子狀況你也清楚，白清兒此次是下了死手。我隻能為他續命一時，能讓他有個交代。”

  李世民唇角微動，與陳晨對視一眼，二人皆是木無表情心照不宣。李世民當即退開幾步讓出位置，讓陳晨為李淵續命。

  陳晨上前食指探出，點在李淵頭頂百會穴之上，一股精純至極的長生氣注入李淵體內，真氣運行流經奇經八脈，順五行之氣護持五髒六腑，陰陽逆轉一絲生機貫通周身。

  不過片刻工夫，真氣已達至足底湧泉，繼而由湧泉返歸氣海之中。

  陳晨收功撤手，淡淡道“世民兄，現在這個程度可以了。”

  “這…”侯希白瞳孔巨震，目光在陳晨與李世民身上掃過，麵色不禁微微泛白。似是知曉了不該探聽的秘密。

  李世民垂眉低首，雙手作揖恭敬道“多謝陳兄相助，世民必不敢忘…”

  床榻上，李淵的麵色由白轉紅，轉眼間似已恢複如常。隻見他左手小指微微彈動，雙目微顫似是要醒轉過來。

  李世民忙撲到近前，聲淚俱下的喚道“父皇！兒臣不孝…”

  “嗯”一聲輕哼，李淵緩緩睜開雙眼，神情滿是茫然之色，似是不知身在何處，久久不能回神。

  “父皇！”李世民再喚一聲，輕輕搖動李淵的臂膀。

  李淵雙手一按床榻，騰的坐起，身形靈活與常人無異。

  渾濁的眸子回轉清明，李淵第一時間望向床榻另一側，待看清董淑妮仰躺的屍身，麵上浮現悲傷的神色。

  沉默良久，李淵低聲道“老二，現在是何時分？”

  李世民止住哭聲，回道“回父皇，現在是酉時二刻。”

  “酉時二刻…”李淵轉頭深深的凝望李世民，如夢噫般低低道“你在這兒，建成跟元吉呢？”

  李世民聞言神色一僵，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陳晨接口道“李建成與李元吉心懷不軌，前者勾結突厥致使草原聯軍來犯，後者串通魔門加害閥主，閥主對此必深有體會。”

  李淵聞言臉色難看，卻隻是默不作聲，無人知曉他在想些什麽。

  陳晨又道“今夜李建成、李元吉密謀造反，在皇城內大動兵戈，幸得秦王世民與少帥寇仲帥眾救駕，犯上作亂之人盡已伏誅！”

  李淵瞧也不瞧陳晨，目光仍是凝望李世民，無力道“你們三個可是手足兄弟啊…”

  李世民以首觸地，語聲哽咽道“世民對不住大哥與三弟，兒臣心中有愧，懇請父皇降罪。”

  李淵麵色稍緩，歎息道“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再無轉圜餘地。我隻餘你一子，日後這大唐還需由皇兒擔當。”

  李世民身子伏的更低，惶然道“兒臣惶恐，恐難當大任。”

  李淵不再多言，閉目檢視自身。不多時睜開雙眼，麵上滿是苦澀的神情。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一生修為已賊去樓空。之所以能活命，全憑氣海中一股外來真氣支撐，待這一股真氣耗盡，便是他大去歸西之時。

  李淵慘笑一聲，對李世民道“皇兒，朕還有多少時光？”

  李世民亦不清楚具體狀況，以詢問的目光望向陳晨。

  陳晨錯開李氏父子的視線，望向殿外低聲道“閥主尚有三個時辰。”

  李淵倏的站起，道“即是時日無多，朕要再看看這天下！”

  李世民忙起身，親自為李淵遞上龍袍，為其穿戴整齊。

  “嘭！”殿門猛地被人推開。

  “世民兄，情況如何了！”

  話音未落，寇仲與徐子陵已縱身衝入殿內。

  寇、徐二人飛身入殿，乍見李淵立即止住身形。寇仲哈哈笑道“我就知道閥主定是洪福齊天，怎會輕易中了那白妖女的算計～”

  陳晨、侯希白與李世民盡皆別過臉，不去看李淵那發黑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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