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道奇聞言微微頷首，隨即又搖了搖頭，道“天地的盡頭非人力可觸及，但說你我都是凡人怕是不盡不實…尊者能長生久視，豈能稱之為凡人。於此，尊者有何教我？”

  陳晨心中暗道，你可真看的起我，我撐死了算是一個開了掛的凡人。邪帝向雨田那種強活數百年的主兒，才不能以凡人衡量。略做沉吟，道“不能超脫，皆為凡俗。”

  寧道奇緊接道“即為凡俗，皆落下乘。試問如何超脫？我道家有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否勾連天地求得自然便可長生？便為超脫？”

  “尋山覓水訪玄關，仙蹤無影徒枉然。問天可存長生術，道是歸一法自然。”陳晨低聲淺吟，長身而起。目視著波光粼粼的湖麵，似是被寧道奇的問詢勾起了回憶。

  片刻後，陳晨思緒回轉，道“我年幼時向往仙道，曾跋山涉水尋仙問道，然則一無所獲。後來我放棄了這不切實際的想法，反而在偶然間得遇隱士。”

  寧道奇目不轉睛的望向陳晨，似是要從他這似是而非的話語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陳晨續道“那人說過的話，我當時並無法理解。他告訴我萬物皆同萬化如一，天地是一，人身亦是一。天地有之，人身亦有之。天地無窮盡，人身亦無窮盡。當修持於內，不假求於外。人生於天地，不被天地所累，便可謂之超凡脫俗。”

  寧道奇凝神傾聽，不自覺的站起身子，雙目越發明亮，他本就是道門高人，也正是因此才入了知見障。

  此刻被陳晨一語驚醒夢中人，寧道奇撫掌大笑，狀極歡愉道“天地一太極，人身一太極，天地與我皆為一，萬事萬物皆為一。挖掘己身便如探索天地，又何必強分內外之別！又何必舍近求遠！善！大善…”

  寧道奇說話間抄起自己的那副魚竿踏步而行，第一個善字出口，身形已在數十丈外。第二個善字落下時，人已飄渺無蹤。

  一代道門真人說來便來，要走便走，行為舉止無拘無束灑脫之至。

  “散真人寧道奇，行事作風還真是瀟灑～”陳晨莞爾一笑，坐到那草席之上。一手輕扶魚竿，竟真在這寂靜的深夜裏做起了垂釣的勾當。

  翌日，司徒府中

  寇仲、徐子陵與喬裝打扮的李世民圍桌而坐，寇李二人言談話語間，麵上均露出不可抑製的喜悅之色。

  徐子陵淡淡道“沒想到會這麽順利，局勢一片大好，近乎就是一麵倒的情況。”

  “不僅是子陵這樣想，世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王兄前晚練功突然走火入魔，能保住一條命已是邀天之幸，一身苦修已是盡去…”

  李世民言罷露出惋惜之色，又續道“王兄威勢大損，長林軍將領已有不少暗中投效我天策府，孝恭堂兄和皇叔也已偏向我這一方。”

  寇仲嘿嘿一笑，道“昨晚我摸黑去了常何的府邸，經我一番深入淺出講明利害，他已表明態度。若是李建成在玄武門發動突襲，由他統領的玄武門禁衛軍，會站在世民兄這一方。”

  徐子陵對打打殺殺不感興趣，看了看天色，皺眉道“這都快晌午了，老陳已十二個時辰不見蹤影…”

  李世民神色自若，笑道“子陵莫要擔心，以陳兄的本事，天下之大哪裏去不得。”

  寇仲一拍大腿，怪模怪樣道“他奶奶的熊，定是長安城青樓的窯姐兒美得冒泡，老陳樂不…”

  寇仲的話尚未說完，屋內已多了一人，剩下的半句話，頓時被他直接咽回了肚裏。

  “仲少，背後說人可不是個好習慣～”

  來人正是陳晨，他笑眯眯的看向寇仲，袖口褲腳都已挽起，那副魚竿被他扛在肩頭，三尾肥大的鯉魚以草繩串聯起來，被他提在手中。

  “哈…”寇仲打了個哈哈，全然不接陳晨的話頭，笑道“我們費心費力的張羅登基大計，你倒好，跑去釣魚。老陳你還真是悠閑，虧的陵少還為你擔心～”

  陳晨望向徐子陵，徐子陵道“陳兄，子陵可真是羨慕你的悠閑。”

  “陵少逍遙的日子不遠了～”陳晨回以微笑，轉向李世民道“世民兄此刻親身前來，定是大事可期了。”

  “陳兄所料不差”李世民起身抱拳一禮，肅然道“之前陳兄讓李將軍代為傳訊，世民甚是感激，卻也心有疑慮，是否世民有何處行事不妥，開罪了陳兄？”

  寇徐二人尚不知此事，聞言不禁眉頭微皺，若在此時李世民與陳晨間產生了間隙，實在不是個好消息。

  陳晨微微搖頭，緩緩道“先前之事與世民兄無甚關係，是我自身出了點問題，如今已經解決了。”

  寇徐李三人同時鬆了口氣，現今普通軍士的對決已經有了絕對的把握。而麵對那些高手的環伺，陳晨無疑是一大助力。

  李世民見陳晨對他回複了以往的態度，略一遲疑又道“我王兄前夜宴會之後，回轉東宮，深夜行功之際突然走火入魔，功力盡失。陳兄你看……”

  陳晨也不隱瞞，直言道“我化身嶽山與奕劍大師傅采林會戰之前，曾傳其一套功法，那功法有破綻，一經我催動，便會在十二個時辰後筋脈逆亂，散盡真氣。”

  “哎呦，真是不得了～”寇仲曬笑一聲，斜眼道“老陳你這算不算邪門歪道，跟你沙門尊者的佛宗身份不符啊。”

  陳晨眉頭微挑，半真半假的說道“我有個朋友曾說過一句話，佛功就是邪功！”

  李世民心中一凜，立時間想到李建成以火器襲殺自己那晚，陳晨悄無聲息立在他身後拍擊的那一掌。

  陳晨又道“建成失了武功，卻不會致命。此時他唯恐被人取代，會更迫切的將你除掉，甚至元吉他也不會放過，明日是他最後的機會。”

  寇仲擊掌笑道“老陳你這一手雖算不上老謀深算，也是環環相扣，李建成已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這時有下人入內，接過陳晨手中鯉魚。片刻後，豐盛的酒菜已擺上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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