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初見
作者:菊與刀      更新:2020-11-25 03:31      字數:3164
  正在房間裏吸溜米粉的木青空聽到聲音連忙抬起頭來,嘴角還粘了顆碧綠蔥花,一雙嗦粉嗦得正快樂的桃花眼中滿是不滿。

  那紅木螺金絲楠木桌上擺放的白瓷八仙過海碗看起來比她整個腦袋還大,更別提旁邊還擺著幾碟小菜,有紅有黃有綠有白,看著便是令人食指大動。

  這米粉是青山用上好的米飯曬幹,搗碎細篩,在蒸熟搗汁,摻和進幹米飯裏製成幹米粉,從長安帶過來的。

  幹米粉一煮開,盛碗,上頭添一整塊鹵牛肉,窩了個溏心蛋,細看可見其被切的紙薄,層層疊疊的堆在米粉上,浸在湯汁裏。湯麵上灑一些幹的梅花瓣,鹹香中還混著一股淡淡的清香。燙底燙著些素菜。

  木青空一筷子下去夾起來兩大塊牛肉,扔進嘴裏。

  “小姐,這是王府的請帖?說是明日請你去賞桃花?”桃言原本不餓的,可是看到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感覺自己也餓了。

  還有她狐疑的看了眼那麽大的碗,那麽小的小姐,好奇小姐是怎麽能將這麽多的東西裝進去的。

  木青空隨意用手指撥開那請帖看了看,蹙起秀眉,混身寫著抗拒二字。

  “小姐可是不願,那奴婢現在就去回了,正好送信的人還在外頭沒走。”桃言聞著湯粉香,吸了吸鼻子,覺得等下自己也要去廚房讓桃綠也給自己整一小碗嚐嚐鮮。

  “不用,既是給我準備的鴻門宴,我這正主要是不去,她們這戲還怎麽能唱得下去,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木青空的手上沾了油,摸得那燙金的請帖邊緣也帶上了幾分油膩感,就連自己的手上都沾了點兒金粉,毫不在意的繼續嗦粉。

  “在去廚房讓桃綠在給我煮一碗,多加牛肉少放青菜和豆芽,在加一勺辣椒和倆個鴨爪。”接著木青空又當個沒事人一樣埋頭苦吃,活像餓了百八十年的惡鬼投胎。

  王府的賞花宴,說來倒不如是個鴻門宴來得恰當,隻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再說就算是拒絕了一次,倆次,三次,可也不能永遠的拒絕下去,心裏有鬼的又不是她,憑什麽要怕,何況她也想著要去瞧瞧人家打的到底是什麽主意,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林府和王府離得近,位置不過相鄰加上又是親戚關係,自然共用一處桃花林,周邊因著水渠,桃花的長勢極好,院中又移植不少名貴花蕊,引得彩蝶覓香而來翩翩起舞。

  滿園花香,三徑吐幽,輕肌弱骨,蕊泛流霞。朱唇一點桃

  花殷,宿妝嬌羞偏髻鬟。

  昨夜雨海棠花,春夜沈沈酌。寒食清明數日間,人也須行樂。不怕笛聲長,隻怕風兒惡。

  今日吃得有些撐了的木青空此刻躺在床上同歸南山說了這件事,又低頭數了數胸前痕跡越來越深的那朵小菊花,不明所以。

  這朵小菊花隻有她能看見,其他人都沒看見,也不知是好事還是不好,不過總歸是對自己有利的沒錯。

  她最近總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什麽東西?可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撓了撓腦袋,隻覺得滿腦煩躁,還有一絲說不出的心浮氣躁,身上蓋著的絳紫色桂圓紫薇色綢被都一連被她踹了好幾腳。

  正巧歸南山剛洗澡後從小紅禪紅木屏風外走出;“可是身體不舒服。”

  男人剛沐浴後,尾梢上還掛著未幹水珠,一張清雋孤寒如月的臉被暈染熏陶得透著淡淡緋紅。

  木青空聞言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因為現在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樣了,隻覺得腳底有一股子邪氣蹭蹭蹭的往上漲。

  “可是最近小日子要到了?”上輩子的木青空小日子就在最近幾日,故而歸南山記得格外清楚,放下擦頭發的軟巾。坐在床沿邊伸手摸了摸她的肚皮;“可有哪裏不舒服嗎?”言之關切,眼帶擔憂。

  “沒有。”木青空搖了搖頭,因為那種感覺她連自己都說不清楚,更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隻能自己生自己悶氣。

  “還有我的小日子也不是這幾天,你記的肯定是上輩子的了。”木青空見他的表情尤是不大相信,忍不住又多了一嘴道;

  “我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就是那種感覺說不上來,要不你抱抱我,說不定我就會好點了。”

  隨著話落,一個二話不說的熊抱將她安排得滿滿當當,好似心底的那點兒躁動不安都遠離自己而去。

  木青空伸手回摟住她,鼻尖與呼吸間彌漫的皆是他剛沐浴後帶著的淡淡竹香,鼻子不禁有些悶悶的;“子衾,你能老實告訴我,你為什麽喜歡我的嗎?畢竟上輩子的我除了一張臉能拿得出手外,其他的別說琴棋書畫什麽了,徑直就是個半吊子的水準。更別說我是邪你是正,自古以來邪與正都是對頭,我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我思來想去還是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喜歡我。”話裏有著連她都不相信的不可置信。

  “原來你是因為這件事而悶悶不樂的。”歸南山有些好笑的摸了下她的發頂;“青青很好,值得我喜歡,更值得世界上最

  好的一切。”

  說來他是什麽時候喜歡上那個比自己大了七八歲的木青空,現在說來連他都快要忘記住細節了,隻知道二人不是一見傾心,更想是隨著時間的流淌而生情。

  而往往一見鍾情鍾的不是情,而是色,一見鍾情的借口不過就是見色起意罷了。

  “你別想糊弄我,我就要聽你說,不然我今晚上不睡了,你也不想睡。”張牙舞爪的木青空捏著他臉頰倆端的肉,笑得不懷好意。

  往往隻有被愛的人才能有恃無恐。

  “青青當真想知道。”歸南山任由她在自己臉上作怪,笑得跟個倆百斤的傻子似的,就連半濕的尾梢都顧不上擦拭幹淨。

  “嗯。”生怕他突然反悔一般,木青空連忙點頭,一對瀲灩的桃花眼中滿是希翼的光芒。

  海棠花拂夜色濃,薔薇架下月影婆娑。

  歸南山與木青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木青空那年十六,而歸南山不過還是個啃著糖葫蘆,梳著小包的正處在換牙期中的小胖子。誰都沒有想到緣分會來得如此不期而遇,隻為以後的路途中埋下層層伏筆。

  那年的洛陽多日,淅淅瀝瀝的下雨一連下了好幾日不見停歇之意,可憐那才剛綻放在枝椏上的幾簇桃花已經被打濕得隻剩下一群光溜溜的光杆司令,或是獨剩嫩黃花蕊,引來多愁善感之人黛玉葬花之感。

  天街小雨潤如酥的青石街道,腳下是濕漉漉地麵,簷下陰暗的角落中生了碧綠青苔探頭而出,簷下牆角的海棠花被雨水濕漉漉的打濕,落了滿地緋紅。

  無人的巷子口中突然有人打開了窗,低聲唱道;“君不見青街雨巷,紅塵巷陌;奈何無緣成歎,情深若何。君不見年華碧水,淺簫笙歌;奈何執念成絆,徒費消磨。君不見碧玉流光,韶華淺落;然而年光漸逝,不予共我。君不見三生石畔,噬愛成魔;然而流年空倚,歲月蹉跎。”

  年紀尚少未見日後清雋公子儒雅,隻是生了一個臉頰圓圓的小胖墩歸南山偷偷拿著自己的零花錢賣了一串糖葫蘆,不顧梅雨季的天還在外頭溜達,東看看西瞧瞧,活像百八十年沒出過門一樣。

  隻是還沒等他將手裏的糖葫蘆吃完,不知打來伸來一隻手搶走了他還沒吃完一半的糖葫蘆,伸手就要怒目而視的搶回來,可是現在的歸南山不止個子小,就連體型都是圓滾滾的小圓球。

  小短腿小胳膊的小胖墩抬頭隻見一襲丁香色玫瑰紋交領琵琶袖,紫色下裙百鳥戲海棠琥珀色裙襴,梳了個垂鬟分肖

  髻,留了倆個小辮在左右倆側,頭上簪了倆朵粉色流蘇小花的姑娘此刻正撐著一把油紙傘徒步漫走在青石小巷中,手中還拿著一串被舔/得隻剩下山楂,外表的糖衣已經被盡數給舔/弄了個幹淨,就隻剩下一顆顆光杆司令似的串在上麵。

  有幾個膽大得小混子就著窗戶對著街上路過的美人孟浪的吹起了哨子,倒是挨了自家婆娘的好一頓砸。

  而那根糖葫蘆分明是他的!

  “喂,你怎麽能搶人東西吃,那根糖葫蘆可是小爺我的。”小子衾漲紅了一張臉,瞪大著圓圓的眼珠子,肉肉的拳頭緊握,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

  “我拿到了就是我的,再說你有什麽證據說我手裏的這串糖葫蘆是你的。”十五六歲的木青空還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嗇,更沒有任何作為搶了小孩子零食的半分不安。

  就像是自己理所當然,就理所當然的做了。

  “你怎麽能強詞奪理,你這是唯女子與.....什麽來著.....。”歸南山睜大著憤怒的瞳孔,踮起腳跟子,高梗著脖子,努力不能讓自己在氣勢上輸人一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