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你來了？你可還真的是沉得住氣呢！昨天那麽多人來看我，你竟然不在大理寺中，你的心可是夠大的！昨日，要是我想走，就憑這麽一個“摘心浮屠手”可是留不住我的！”

  千麵郎君看著李成傑走了過來，他變幻著容貌，嬉笑著說道！話語之中調戲之意非常的明顯！

  “你！”

  雲落寒聞言，眼睛立馬就是怒瞠了起來，直勾勾的看著那個千麵郎君單天狼，似是想要立時拔劍就將那千麵郎君的所有麵皮都給直接割下來一樣！

  “哼！”

  單天狼看著雲落寒的樣子，沒有絲毫的緊張，隻是淡淡的冷哼了聲！

  “誒，雲捕頭，你先去外麵等著我，等王憐民與許諾來了之後，直接將他們帶到此處！”

  李成傑伸手將雲落寒攔下，輕聲的吩咐道！聽不出任何的喜怒！

  “是！”

  雲落寒惡狠狠的甩了一個眼神給單天狼，之後轉身離開！

  ……

  “單天狼，咱們是先聊會天，培養培養感情呢，還是直入主題呢！本官可是很溫柔的！這個事情可以讓你選！”

  李成傑圍繞著單天狼走了一圈，緩緩的說道！

  “李大人，聽聞您是金科狀元，又是陛下欽封的麒麟子，咱們不妨先聊聊天啊！有了感情基礎，之後的事情不是都可以好好談嘛！”

  單天狼聽著李成傑那戲謔的語氣，他同樣學著李成傑的語氣，回擊道！

  “哦，怎麽，難不成，你這千麵郎君，還有當讀書人的一麵嗎？”

  李成傑笑著問道！

  “怎麽，李大人，您是今科狀元便能瞧不起人了！”

  千麵郎君說話之間，變幻出了一張讀書人的嘴臉，無巧不巧，千麵郎君變幻而出的這個人，還正好是與李成傑相熟之人！

  “言明寒？你竟然還製作了他的麵貌，看來翰林院，你也沒少去吧！”

  李成傑看著千麵郎君幻化而出的“言明寒”，他早已經不再驚訝這出神入化的變幻之術，緩緩的問道！

  “哦，言明寒，這就是他的名字嗎？我總聽人喊這張臉叫“言學士”這可是我現在所能變幻出最有學問之人了！”

  單天狼輕笑了幾聲說道！

  “嗯，千麵郎君，要說你這變幻之術，當真是妙不可言，但是你知道為何，你的幻術還是如此的“漏洞百出”嗎？”

  李成傑直視著單天狼，笑著問道！

  “哦，李大人，這漏洞百出是何意啊，小人可不如此認為！小人認為在這世上單說這易容之術，我若是敢自稱第二，便沒人能擔這天下第一了！”

  單天狼聽著李成傑的話，他忽的很是較真的認真說道！

  “哦，你當真是如此認為嗎？那本官問你，若你的易容之術天下無雙，你現在又怎會如此狼狽？”

  “在本官的眼中，不論你變幻成任何一個我周邊之人，就算你比真的還真，我都能一眼就認出，你是個冒牌貨，你是個假扮的！你可想知道為何？”

  李成傑循循“善誘”的說道！

  “為何？”

  單天狼聽到李成傑的這話，心一下子就糾了起來，他忽的一下子坐起，豎起了耳朵！對於這個問題，他確實有些不解！

  “本官若是告訴你，你能告訴本官什麽，在這大理寺之中，可是處處公平啊！”

  李成傑背過身去，笑著說道！不讓單天狼看到他現在，笑眯眯的神色！

  “你告訴我，若是真的有見解，我再送你三個問題便是了！”

  單天狼看著李成傑這幅姿態，哪裏不知道他做什麽，但是無奈，自己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破綻”在哪裏，於是他垂下頭，有些喪氣的說道！

  “就拿你現在的形象來說吧。你所化之人是翰林院之中聞名的學士言明寒！本官相信，每次你以這張麵孔示人出入翰林院之中的時候，雖然周遭的人表麵上都對你恭恭敬敬的，但是他們卻都在私下對你指指點點！且在他們看你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會帶有幾分疑惑之色！”

  李成傑回答的很是爽快，不過雖然他並沒有墨跡，但是他還是很巧妙的帶著單天狼，繞了一個圈子！

  “嗯，不錯不錯！這到底是為何！我若是現在站到那言明寒的麵前，他定都會感覺自己是在照鏡子，我也幾次雕琢過，這麵皮應當毫無破綻才對！”

  單天狼曾經也懷疑過自己是不是被人認出來的！可是他再三的檢查過，確定自己幻化之後是與言明寒幾乎一模一樣的，他之後便將那些怪異的眼神，都歸到

  了，言明寒這個人的，平時作風上去了！便沒再多想！

  現在李成傑忽的提出，單天狼一下就是又生出了許多興趣！

  “嗬，這便是你的破綻所在，你所化，有形而無實，你不會觀察！”

  李成傑故弄玄虛的悠悠說道！

  “世人皆知，翰林院是世間最明禮之地！”

  “而言明寒學士，他這人最是注重儀表禮儀，尤重衣冠！他認為，兩個人相交，衣冠是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衣冠不整就是心存不敬之意，無禮之舉！衣服不用多麽的華貴雍美，可是至少整潔，這是人不論貧窮富貴都能做到的禮。最小的禮，很細致，卻最不能被忽視！”

  “現在你知道了嗎？”

  李成傑為了讓他對單天狼所說的話有些營養，足夠配得上單天狼的那個“公平”的交換條件，於是他故意的多說了幾句！

  “還不懂嗎？言明寒，言學士，最注重的便是衣衫的整齊，甚至是一種近乎死板的“禮數”！你說，就你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注意到那麽細致？人家可是連領子的角度都保持好，一點都不能歪的！”

  “所以，我在看到你這個樣子的第一眼，我便是覺得，很是別扭！雖然麵貌極像，但是假的格外明顯！”

  李成傑攤了攤手說道！

  “哦！懂了懂了！明白了明白了！哦！原來言學士是一個這樣的人！”

  單天狼忽的一拍手，表現出一種恍然大悟之感，殊不知他已經被李成傑帶著“繞了進去”！其實李成傑所想說的十分簡單，就是“有形無神”，每個人的習慣他都無法學來！

  但是此時，在李成傑的精心“雕琢”之下，單天狼，仿佛覺得自己悟到了什麽了不得大秘密一樣！

  “嗯，那單天狼，你現在可欠本官五個有問必答的問題了，怎麽樣，公平吧！”

  李成傑伸開了一隻手掌，將五根手指頭，在單天狼的眼前很是嘚瑟的晃了晃而後說道！

  “嗯，公平，公平，當真公平！此處，不愧為大理寺！”

  單天狼“嘿嘿”的笑著！反正能體驗到被“公平對待”的感覺，他就是很開心！

  “不過，不知道，大人可曾聽過一句話！”

  單天狼忽的一展眉頭，輕笑著說道！

  “什麽話？”

  李成傑聽著單天狼忽然急轉而下的語調，他微微愣神，而後下意識的問道！

  “書上說，溫柔與正確的人總是難以生存，因為這個世界既不溫柔，也不正確！”

  單天狼維持著言明寒的麵容，一字一句的說道！也不知道為什麽，李成誒看著單天狼頂著言明寒的這張臉，說出這句話，他的眉宇之中所透出的憂愁之感，都是讓他有些動容！

  “那你可曾聽說過，但是這個世界依舊不能阻止溫柔的人繼續溫柔，正確的人繼續正確！”

  李成傑聽著單天狼的話，很是認真的輕聲說道！其音渺渺，繞梁嫋嫋，三日不絕！

  “溫柔的人繼續溫柔，正確的人繼續正確？真的有人可以逆流而上，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為了自己的心中的正義，哪怕與天下為敵嗎？”

  單天狼聽到李成傑的話，他猛然抬頭，眼神之中流過一道清流，而後緩緩的呢喃道！

  “不，你又錯了！一個人的正義，並非是真的正義！而為了維護天下的正義，是絕不會與天下為敵的！即便他要麵對的是天下所有的刀劍槍戟，但是會有更多的心與信念與他同戰！”

  李成傑看著單天狼眼中流過的那一道清流，他忽的覺得，眼前的這個千麵郎君，並非是那十惡不赦之人，若他真的隻是遊蕩在那“地獄邊緣”的人，或者沉淪在那地獄之中，良心未泯的人！

  即便他手上沾著人命，李成傑也想試圖撈他一把！

  “隻因，他所生之時，法尚未普及予他！”

  這不是他一人之過，李成傑看著單天狼聽到他的話，逐漸的陷入了迷茫，他也陷入了沉思，他有一種感覺！

  “單天狼所犯的罪，不僅僅那些指使他的人要背上一半，那些半逼半引他向惡驅善的人，更是要再背上三分之一！有些罪是他應承受的，李成傑定會以公允之，但是有些，真的是天下之過……”

  ……

  “大人，王大人與許大人來了！”

  雲落寒的聲音傳來，將李成傑與單天狼從他們各自的沉思之中喚醒了出來！

  單天狼與李成傑對視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睛之中的那一抹豁然之意！

  單天狼極速的又換了十幾張麵容，他要將剛才與李成傑談話的一

  切痕跡，都隱藏在言明寒的那張麵皮之下！

  “嗯，憐民，許諾你們來了！”

  李成傑禮貌的衝著他們兩人微微一笑，而後說道！

  “下官，參見大人！”

  王憐民和許諾見狀，見到李成傑之後先是微微行禮說道！現在畢竟有單天狼這個外人在，他們不能失了禮數，在外人手中落下什麽把柄！

  “因為他們時刻都謹記著，他們所立的地方，是大理寺！是人間明堂！”

  “好，兩位，準備一下吧，咱們一起提審這個千麵郎君，單天狼！”

  李成傑說話間，聲音高了幾個調，而後轉身抖著手，指著單天狼說道！

  “好，李大人請稍後！下官，剛才已然命人在安排審訊室了！”

  許諾聞聲，走到李成傑的身邊微微躬身行禮說道！

  “好，許大人，思慮周全！就如此！”

  李成傑點了點頭說道！

  “李寺卿，王主薄，這邊請！”

  許諾將身體稍微側了側，而後帶著李成傑和王憐民向審訊室走去！

  “雲捕頭，押著單天狼跟上！”

  李成傑在走出牢門之時，看著雲落寒放聲命令道！

  “是，李大人！”

  雲落寒雖然有些不太情願，不過還是按照李成傑的意思辦了！不過這次，令雲落寒沒想到的是，這個單天狼竟然是如此的配合，甚至都沒有繼續“嘲諷羞辱”他！

  兩人一路無言，大家皆是相安無事的來到了大理寺監牢的審訊室之中！

  審訊室不大，不過審訊室之中各項問詢的器具可是一應俱全！

  可以稱的上，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尤其是那各種看著便讓人渾身發麻的“刑具”，應寒的芒刺骨，該熾的火灼人！

  審訊室之中，光線並不算很透亮。應是故意的設計，讓這間審訊室之中顯得十分的低沉，還帶著幾分滲人的陰森之中！

  忽的審訊室之中蕩起了幾絲呼嘯的寒風，吹得人後脖子上一陣汗毛矗立！

  ……

  “單天狼，說說吧！在這個地方審訊，別說你，我們都還有些不太適應！”

  李成傑把玩著審訊室之中的各種刑具，壓著喉嚨，用極為低沉的聲音說道！

  “李大人，無需如此啊！我不是欠你幾個問題嗎？你問就好，何苦要來這種地方！我雖然想做你這大理寺之中的第一個被“公平”監管的犯人，可是我並不想，第一個嚐試你們大理寺新鑄造的刑具啊！”

  “這些刑具都是內廷司給你們打造安排的吧！若是有哪些刑具，是您李大人親自設計或者打造的，小人還可能會鬥膽一試！你手中現在把玩的東西，當真都沒什麽趣味！”

  單天狼環視一圈，看著李成傑，許諾以及王憐民的表情，他笑著說道！顯然，單天狼並不懼怕這樣的“地方”！

  “單天狼，你能友情回答一下本官，你是見怪不怪，司空見慣了，還是在強裝淡定啊！”

  李成傑將自己的腳步調整的極其的輕微，而後將聲音進行特殊的處理，讓他的聲音便的極其的縹緲，有一種忽遠忽近的聽覺之感！

  “嗯？”

  單天狼輕咦一聲！

  而後李成傑便拿著一件冰涼的刑具直接就是架在了單天狼的脖子之上！

  “李大人，這一點恕小人實在是沒想到啊！李大人已然官至三品，堂堂的大理寺卿，竟然如此童心未泯！”

  李成傑剛才刻意的嚇了一嚇單天狼，卻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麵部改色，還能如此淡然的與他說笑！

  看來，單天狼之前必然是長時間潛伏在這刑部之中！隻有刑部的常年的官役，才能有如此膽量吧！因為隻有他們，才能對這些東西產生某種神奇的“熟悉之感”！

  “單天狼，你也是讓本官很沒有想到啊！你能不能告訴本官，你到底是誰的人？”

  李成傑隨手將那冰涼的刑具拋到了一邊，而後站到了單天狼的正前麵問道！

  “李大人，你若是要讓小人回答這問題，我可以給你打個折，算成兩個問題，我如實答你，答案必定能讓你滿意！不過大理寺丞和大理寺主薄，怕是不太適合聽到接下來的話！”

  單天狼微微一笑，看著李成傑說道，而後還對許諾和王憐民分別甩去了一個眼神！

  “哦！單天狼，你這可就是有些不太懂規矩了吧！”

  李成傑轉身看著許諾和王憐民那都略微變動的臉色，他輕哼一聲，而後帶著幾分不屑的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