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番外終
作者:沈畫詞      更新:2020-12-18 13:33      字數:2168
  離開夀春時,沈隨風塞給李潛一封信,信上同他道謝,感激他沒有拆穿在蘇漾麵前撒下的謊。

  李潛人脈廣眼線多,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可他篤定他不會給人難堪,故而從來沒有擔心過。

  結果果然不出他所料。

  李潛默契的與他站在了一側。

  信是托山桃捎來的,沈隨風並未送行。

  實際上,除夕之後,他們再沒見過麵,他總是忙於各種公務,早出晚歸,連山桃見他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可能是無意,也可能是有心逃避,這並不重要。

  蘇漾在催促他上車離開,李潛把信件燒了才應聲,回頭看了眼,早就燒成了灰,被風吹過了無痕跡。

  三月天的江南,氣溫回升,草長鶯飛,處處都透著勃勃的生機,在這裏逗留段時間太長,他們啟程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蘇漾的計劃裏,可不僅僅隻有夀春。

  她決心將大越的每一寸土地都走遍,再停留下去,隻怕就不想離開了。

  如初就是最好的例子,聽說要走,眼睛都哭腫了,她在這裏結交了好朋友,不願意與他們分別。

  就連向來乖巧的得安,都癟著嘴巴,一路上悶悶不樂。

  直到他們到了下一個目的地,看著美景與熱鬧的集市,兩個小家夥才由悲轉喜,漸漸敞開心房。

  從夀春離開後,他們慢慢北上。

  去了廣袤的東北,又向西行,穿過沙漠,去往吐蕃及北疆等地,見到了許久未見的故人。

  卜刀刀依然經營著她的燒烤店,不過現在她已經是成功的商賈了。

  她嫁的不錯,是卜父給她搭的線兒,男人很勤懇,兩個人日子過得無憂無慮,吃喝不愁,膝下育有兩子。

  倒是沒見商星沉。

  卜刀刀說之前幾年他確實是在北疆,後來大概有一天呆膩了,隻留下封信不辭而別。

  商星沉離開後不怎麽來信,兩年前的冬天,托人送信過來,信上說他收了兩個很有天賦的徒弟,所以領著他們回藥穀了。

  他在信上說,在外麵飄蕩的日子夠久了,以後怕是都不會出穀了,叫她獨自安好。

  離開北疆,一行人輾轉到吐蕃,這是達瓦的故鄉,他們離開前達瓦念叨的緊,所以特意逗留了幾天,置辦了不少當地的土特產。

  達瓦多年沒回來,心下可能也是想的,帶回去就當是給他的禮了。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到年底才回到京城。

  之後的日子,過得舒心悠哉。

  許子沂與陸清婉都在京中,三個人時不時聚聚。

  李潛百無聊賴,容時便重新聘請他當差,公務沒有那麽繁忙,日日也算有了事情做。

  行舟二十歲行弱冠禮,眨眼又五年過去,他已經長成人,可以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弱冠之後,媒婆便跑斷了腿的同他說姑娘。

  他沒有看得上的,一心撲在公務上。

  蘇漾和李潛催了兩次,都被他各種含糊過去之後,就不再催了。

  興許是緣分不到,這事兒實在強求不來,他們自認還算是開明的父母。

  說來也怪,行舟清心寡欲的很,如初卻是見一個愛一個的。

  她偏愛美色,京城裏那些長得好看的世家公子哥,都曾一度出現在她的美男冊上。

  她擅長工筆,畫工脫俗,興許是小時候受了許子沂的影響,審美很出色,畫的美男更是各有各的特點與風骨。

  區別於許子沂當年的那本畫冊,她畫的全都是被她俘獲“芳”心的男子。

  兄妹兩個,一個無心男女之情,一個沉湎其中,挑到眼花繚亂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蘇漾勸如初待感情專心點,若是三心二意,日後少不了要受苦。

  感情是個輪回,今天你虧了旁人,他日就會被旁人虧欠。

  如初反而理直氣壯:“娘親,我喜歡時是真心喜歡的,但不喜歡也是真不喜歡,怪隻怪我的喜歡沒什麽持久性。除此之外,他們對我著迷,對我念念不忘,那是他們的事情,又與女兒何幹?女兒從未吊著他們,是他們心甘情願的啊!”

  蘇漾無話可說,雖說是自己女兒,可感情之事不好斷然下結論,不過她對自己女兒是深信不疑的。

  她不會撒謊,更不屑在這種事上撒謊,兒孫自有兒孫福,她省省心好了。

  與哥哥姐姐相比,得安是最省心的。

  他現在還在讀書識字,頗受夫子喜歡,說是塊讀書的料子。

  兒女們慢慢長大成人,蘇漾也一天更比一天清楚的認識到,她在變老,李潛也在變老的事實。

  好在他們還不到五十歲,人生雖過了一大半,還有另一大半等著呢,總會有很多時間。

  若不是收到那一封信,她一直以為,分別之日會在很久很久之後才到來。

  信是從夀春送來的,報的並不是好消息。

  沈隨風去世了,是病死的。

  陽光燦爛萬物複蘇的日子裏,他長眠在黑暗潮濕的地下。

  山桃說他走的時候很安詳。

  他那會兒的身體狀況已經很差,但那天晚上精神卻很好,兩隻眼睛和年輕時一樣,漆黑幹淨。

  他把她叫到床邊,語氣很平靜的交代後事,山桃哭的很凶,他終於難得溫柔的哄了她。

  “不要哭,生離死別乃是人間常事。去洗把臉,然後你再過來,我還有話想對你說。”

  他喘氣兒艱難,眼神卻巴巴的,山桃不忍拒絕,聽話的去了隔壁屋子,等再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沒了氣息。

  他的被子蓋得整整齊齊,就像是睡著了一樣,臉上還帶著笑。

  至於他到底有沒有話要對她講,山桃不知道,這輩子也不會得到答案。

  就當他是有的吧,近二十年的陪伴,他要去遠方,應該也是放不下她的吧?

  給蘇漾送來的信是阿忍代為寫的。

  他在信上道已經為沈隨風操辦了後事,日後也會逢年過節去祭拜,來信一來為讓他們放心,二來還為送一些東西。

  那是個小木匣子,通體漆黑,做工很精致,正麵掛著小鎖,鑰匙在信封裏。

  蘇漾的手是顫抖著的,她腦袋空空,僵硬的打開了蓋子。

  是一摞兒護身符。

  外觀上看一模一樣,然而背麵寫著不同的年份。

  最上麵的符紙很新,年份是今年的,下一個是去年的,再往下是前年的,越是往下,符紙越顯老舊。

  年份縱橫多年,最早追溯到沈隨風與她相識的那年。

  在小木匣的最底層,躺著一塊四四方方的字條。

  “佑我的姑娘安康和順,歲歲年年。”

  番外完,江湖再見,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