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把水攪的更渾點
作者:沈畫詞      更新:2020-11-20 10:44      字數:4252
  徐語安近來身體不爽利,興許是因為入了秋的原因,加之氣候越來越寒冷了,人總是懶懶的。

  她整日待在宮殿裏休養生息,琢磨著怎麽把蘇漾給除了,可謂是挖空了心思,因此對外界的消息也無暇顧及。

  要不是孫來勝來匯報,她還不知道左正搏這個死老頭鬧出來這麽大的動靜呢!

  真是氣死人了!

  本以為左正搏是個老實巴交的,哪曾想現在他又蠢又自大!

  “整件事到底是因為什麽?”徐語安揉著眉心,道:“怎麽叫皇上發這麽大的脾氣?”

  她對李知還是很疼愛的,清楚若不是忍無可忍,他是不會對自己說這麽重的話的,她可是他至親的母後!

  扶汌微微垂下視線,藏了別的事情,在講述的時候,自然帶上些添油加醋。

  “原來是因為左漪啊!”徐語安臉上的神色,並沒有半分鬆懈,反而皺的更緊了:“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要不是這幾天如此招搖過市,人家怎麽會瞄到她!她又怎麽會遇上這種事情?這種沒什麽頭腦的女人,若是做了李潛的王妃,倒是好操控,比起蘇漾來,更容易解決。”

  “是呢!”扶汌附和的說,她知道徐語安對待蘇漾的態度,順著她的心意講:“整個皇室裏麵都找不出來第二個像安王妃那樣難纏的女人來!又有頭腦還很能打,要奴婢說,太後您和安王的關係之所以走到現在這一步,其中肯定少不了安王妃的慫恿和攛掇。”

  “本宮就知道肯定有她的攪和!”徐語安怒氣衝衝的道:“怪不得先帝要撤了蘇家的軍權,若是任由他們膨脹狂妄下去,估計還敢插手皇家的私事!當初要不是為了李潛能夠活命,說什麽都不會讓蘇漾嫁給他!”

  “太後,現在人嫁都嫁了,這不,馬上左漪就要成為側王妃了。”扶汌安撫她說道:“安王那裏的局麵,慢慢正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蘇漾一日不從安王府滾蛋出去,本宮就一日難以安心。”徐語安心中有點焦急:“還是得趕緊想個法子,把蘇家連根拔起,可這蘇家紮根太深了,關係錯綜複雜,太過斬草除根,隻怕我們大越也會元氣大傷。哎,蘇家成了本宮的心病了。本想著讓左漪過去了壓蘇漾又,和她爺爺一樣,是個不中用的!還害的本宮受到拖累!”

  扶汌人很聰明,專門挑她喜歡的話說。

  “皇上隻不過在氣頭上,太後您想想,左相身為大越的丞相,坐上這個位置之後,沒有辦過一件實事,皇上可能也是積怨在心吧,說到底,也是左相自個不爭氣,拖累了太後您。”

  徐語安仔細回想了下,左相三番幾次的來找她,為的全是那個寶貝孫女的事。

  無語!

  “不行就換了他!”徐語安道:“還沒替本宮辦事,倒是先讓本宮替他做了不少事!麻煩!你再幫本宮物色物色,看看前朝有誰可以取代他,他的那個孫女先用著看看吧,若是還抓不住李潛的心,不能讓李潛對她言聽計從,該棄也就棄了。”

  扶汌不動聲色的記下來,鄭重其事的應下。

  李知發火的事情,到底讓徐語安耿耿於懷。

  她在宮殿裏麵了解完來龍去脈後,調整好情緒,特意叫人做了碗蓮子粥,親自去了禦書房。

  孫來勝瞧見她過來,忙不迭諂媚的行禮:“太後娘娘到!”

  “皇上呢?”徐語安作慈母狀:“本宮知道皇上憂心國事,這不幾日不見,特意過來看看。”

  “皇上給裏麵呢!奴才帶您進去!”

  李知早在孫來勝通報的時候就聽見了,但他這次沒有親自出去迎接,而是繼續坐在椅子上批閱奏章。

  直到徐語安來到跟前,才像是剛剛看到她,連忙起身問好。

  徐語安眯了眯眼睛:“皇帝你忙,本宮過來看看你。”

  至於她過來是所為何事,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她不主動挑起,李知便陪著她裝糊塗。

  徐語安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才拐進正題:“左相的事情,本宮聽說了!他可真是老糊塗了!”

  李知不言語。

  這畢竟是徐語安自己的人,他可以關起門來自己生氣,但不能對著徐語安發火。

  現在的實力,還不允許他猖狂。

  隻有等……等莫淵控製住了軍營,他的腰板才能徹底的挺起來。

  “本宮或許該派人過去給他看看病了!若是真的老糊塗了,也不便在朝中繼續效命,免得再鬧出來什麽笑話才是。”

  “母後所言極是。”李知差不多聽出來她話中的意思,才表明自己的態度:“朕的意思也是如此,朝廷命官的一言一行,都關乎朝廷的形象,左相或許真的是上了年紀,或許也是病了,才會做出有失體麵的事情來,若是不加以治療,長此以往下去,恐怕會鬧出來更多事情,到時候朝廷和皇家的顏麵盡失,怎麽挽回都晚了。”

  “那就這樣吧。”徐語安讓步了。

  李知頭一回在與他母後的爭鬥中,取得暫時性的勝利,感覺是非一般的好,原來至高無上是這樣的令人身心暢快!

  “空出來的左相一職……”顯然徐語安已經做了決定:“不如就讓張大人先頂替著。”

  李知的笑容剛要綻放,就被硬生生的僵在嘴角。

  他很想冷著臉告訴她:“母後,這是前朝的事情,毋庸你插手。”但他又擔心她察覺出來什麽,從而做出應對之策。

  “就這麽決定吧。張大人追隨本宮多年,是本宮非常信任的官員,他對本宮的忠心,蒼天可鑒。”

  所以呢?

  這是你的朝廷嗎?

  李知默默的想,然而一想到她那樣命令的口吻,好像他壓根就不值得她同他多商量似的,他剛剛平靜下去的內心又翻騰起來。

  “知道了。”他垂下視線,回答的很是敷衍,根本不想讓她再這裏多待片刻,直言下逐客令道:“母後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就先請回吧,朕今天這裏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孫來勝,送太後回宮!”

  徐語安隱隱約約意識到他情緒不佳,沉默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鍾,才緩緩的轉過身去。

  他實在等不及了。

  再這樣過一天是一天,稀裏糊塗的下去,這把龍椅上的真正主人,就該換成徐語安了。

  他取出紙筆,寫了道密旨,等孫來勝回來時,叫他親自往軍營走一趟,將密旨交給莫淵。

  皇宮裏鬧了這麽一出,皇宮外並無人知曉,然而次日,無形之中,有什麽東西悄然起了變化。

  一大清早,就從皇宮裏跑出來幾輛馬車,馬車裏坐著最好的太醫們,前進的方向是左府。

  他們動靜很大,左府這兩日又被送上了刀口浪尖,關注者眾,馬車剛停下,外麵就圍了一大圈人。

  禦醫們被左權恭敬的請進府,說是聖上派來,聽說未來的安王妃側妃受到歹人暗算溺水,生怕出什麽岔子,特意派來診脈的。

  左正搏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

  他誇張的大喊了三聲皇上萬歲後,雙膝跪地把腦袋磕的砰砰作響,還是左權上前將他攙扶起開,他才作罷的。

  不然的話,恐怕還要嗷嗚嗷嗚的折騰上一陣子。

  幾個禦醫對他的所作所為都不屑,主要是都聽說了他當上丞相後幹的事情,沒一個看得上的,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

  他們去給左漪診脈,左漪並無大礙,就是溺水之後,已入深秋,得了些風寒感冒,又加上她受到了巨大驚嚇,所以感冒的很嚴重。

  “抓幾服藥吃吃就會減輕症狀!”禦醫開口:“到時候我再來為安側妃診脈,酌情開藥。”

  “能好嗎?”左正搏關心則亂,脫口而出問道。

  若是一般禦醫,知道他的德行,不想同他一般見識,都會直接輕嗤聲揭過。

  這位禦醫是太醫院的一把手,為人剛愎自用,驟然聽到居然還有人敢質疑他的醫術,簡直是想把大牙都給笑掉了。

  他居高臨下的睨了左正搏一眼:“左相若是信不過下官,您大可自己上來給安側妃診脈啊!”

  “你!”

  “哼!”他不客氣的繼續道:“皇上這次派我們過來,說是左相為了我們大越鞠躬盡瘁,日夜操勞,擔心您身體有疾,所以特意讓我們來給您一並請脈看看,若是您身體安然無恙,皇上也感到放心了。”

  左正搏立刻飄飄然。

  他朝著東方的位置高高抱拳:“多謝皇上惦記著,那老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幾個知情的禦醫相互對視了眼,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

  左正搏將禦醫們請到正廳裏,由禦醫同他診脈,第一個先上的就是太醫院的一把手,隻見他剛剛探過手指後,臉色驟然凝重起來。

  “太醫……”

  “噓!”

  他擰著眉,發出聲奇怪的聲音,又緊張兮兮的重新診脈,這回突然手一哆嗦,直接站了起來。

  這個動作可把左正搏給嚇壞了。

  他心跳加快,不自覺的緊張的道:“太醫……我…我這是怎麽了!”

  太醫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他的問話一樣,嘴裏念念有詞的哆嗦著,雙手收拾東西都變得顫栗起來,他不敢看左正搏的眼睛。

  “太醫……我……”

  “不…不可能的!不應該啊!”

  其他幾個太醫陪著做戲,紛紛上前,其中一個扶住一把手的肩膀,詢問道:“怎麽了?”

  “左相的脈象……你們診斷看看!”

  所有人一聽這個話,均知道是左正搏的脈象嚇到了一把手,不約而同的嚴肅起來。

  他們排著隊的一一給左正搏診脈,然而每個人診脈過後,都像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般,捂著心口,逃也似的退開了好幾步。

  左正搏嚇的連問都不敢問了。

  他生怕得知自己馬上要死的事實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子裏麵死一般的沉寂。

  左權推門進來,敏銳的察覺到氣氛的詭異,不解的看向左正搏:“爺爺?”又看向太醫院的一把手:“張禦醫,我爺爺……”

  “對!”左正搏深吸口氣,他在袖子裏死死的捏著拳頭,故作鎮定的道:“我…本相怎麽了?”

  沒有人說話。

  左權有著機警的嗅覺,他皺了皺眉:“太醫們,我爺爺得了什麽病嗎?你們但說無妨,得病了我們慢慢治就是了。”

  “不。”太醫院的一把手說道:“左相似乎是有病,又似乎是沒有,我們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脈象,先開幾服藥調理調理吧,好好在家臥床休養,若是再過於操勞憂心,隻怕脈象會更詭異,到時候脈象一亂,人的經脈血氣就會亂竄,後果不堪設想。”

  “你是說,我爺爺是操勞所致?”

  “有這個可能。”

  左權點頭表示知道了,並且鄭重其事的表明,一定會監督左相日夜服藥的。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禦醫們從左府離開之後沒多久,左相脈象詭異命不久矣的傳言就在街頭巷尾流傳起來。

  “要我說就是活該!天天就他最高調!這是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叫他得了怪病!”

  “然而前段時間看到的左相,不是還生龍活虎,和蘇二將軍吵得熱火朝天的嗎?”

  “怪病,什麽叫怪病,居然禦醫們都說是怪病,肯定就不會錯了的!”

  龍安寺距離京城不遠,就在京郊,京城裏傳的沸沸揚揚的事情,遠在龍安寺的蘇漾李潛也都知曉的一清二楚。

  除了那些寺廟下麵集市上百姓的七嘴八舌,還有扶汌從皇宮裏送來的信鴿,都成了他們獲取消息的有效途徑。

  “你對這件事怎麽看?”蘇漾正歪著頭躺在李潛的腿上,因為他說要給她掏耳朵,她想到剛得到的消息,隨口問道。

  “沒用的棋子,就該及時丟掉。”李潛說道:“母後和皇兄之間,隻要稍微挑撥一下,剩下的,會自己鬥起來。”

  徐語安性格強勢,喜歡事事都替李知考慮,李知的皇位來之不易,缺乏安全感,急切的渴望著集權,希望事事盡在自己掌控之中。

  本就在立場上相對的兩個人,任何的風吹草動細小浪花,都能成為這段關係裏的驚天駭浪。

  他最擅長看戲,還很擅長邊看戲邊煽風點火。

  “等下夫君得去寫封信。”他笑了笑:“現在京城裏麵,還不夠亂,為夫要把水攪的更渾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