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他的狠
作者:沈畫詞      更新:2020-11-20 10:42      字數:4398
  府上鬧出這麽大的事情,消息傳得迅猛。

  左漪在做那件事的時候,覺得無比舒坦暢快,現在事後,隻剩恐懼的情緒瘋狂反撲。

  她緊張的在屋子裏麵走來走去,臉色發白,雙手微顫。

  左氏恨鐵不成鋼的道:“你把我交代的事情全給忘了?”

  “沒忘。”左漪對她沒什麽可隱瞞的,哆哆嗦嗦的道:“可我害怕啊!根本沒辦法不怕!死的是王爺的親兒子!”

  “你不是本來就知道嗎?”左氏口吻重了些。

  她還當她是個狠人,哪想怕成這副德行,她要是兜不住,到時候自己說不定也要跟著遭殃。

  若是事情傳出去,被左權知道,她以後別想再得到丈夫的寵愛。

  想到此,左氏不免有些許生氣,憤憤的提醒道:“你現在裝什麽糊塗!別忘了,是你下的手!難不成你還想推到我身上來?”

  “我…我我……”左漪緊緊攥著衣袖:“我沒有啊嫂嫂,我就是…就是怕!你說,王爺會不會查到我頭上來?我…我該怎麽說?”

  左氏看著她流露出的驚恐慌張,不似作假,又瞧著並沒有動別的歪心思,故而方才的十分火氣,隻剩三四分。

  她慢悠悠的教她:“宴會開始後,你就一直待在院子裏,因為你知曉王爺與王妃都不願看到你,所以自己識相,不想去給他們添堵,你用過午飯後,覺得身子不大舒服,開始睡覺,誰知道等你醒來之後,就傳出小公子墜湖的消息了。這回記住了嗎?”

  “對!”左漪恍然,咬著牙道:“我在睡覺,不管誰問起來,都說不知道。”

  “咬死就對了!”左氏略感滿意:“他們沒有證據,隻能屈打成招,隻要你咬死不知情,左家的權勢尚在,他不會拿你怎麽樣。”

  左漪聽到這裏,緊繃著的小臉,才悄悄的鬆了口氣。

  左氏見狀繼續道:“蘇漾為人父母,居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實在是丟人,隻要你稍加挑撥幾句,以至於讓王爺見到她就想起死去的兒子,你動動你的腦子,這種情況之下,王爺還會去她房裏嗎?”

  “那……”左漪幻想著,麵上隱隱興奮:“那王爺…王爺會來我這裏?”

  “不來你這裏去哪裏?”左氏拉過她的手,語重心長的道:“路呢,嫂嫂都幫你鋪好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了,你要趁著王爺冷落蘇漾的期間,想辦法抓住他的心,這是天大的好機會,一定把你生平學到的本事都拿出來,就不信他不動心,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不動心,先喂飽他的身子,讓他離不開你,之後再慢慢讓他愛上你。”

  左漪被她說的心動,已經躍躍欲試了。

  “不過……”左氏話鋒一轉,在左漪被幻想衝昏頭的時候,她保持著清醒,提醒道:“前提是你要扛得住這次的盤問。”

  左漪心一涼:“他們會問的吧?那我就坐著等他們來找?這好像不太合理,不如…我現在過去那邊看看?”

  “這樣是最好不過的。”左氏感歎於她可算開竅了,另一方麵又確實擔心,她審視的看著左漪,說道:“等下要見到王爺,你不能表現出丁點的異常,否則的話,很容易被他猜到什麽,若是你沒把握做到滴水不漏,不如就在自己屋子裏麵待著。”

  “那樣更容易起疑。”左漪下定了決心:“我要過去。嫂嫂放心,我有分寸,你既然幫了我,我斷然不會把你拖下水。”

  左漪好生調整了情緒,又繃著臉叮囑喚雲。

  喚雲心理素質沒有她好,因為目睹了當時的場景,加上李潛的威嚴仍在,硬是哭哭啼啼了半晌,惹得她心煩意亂。

  左漪擔心她會壞事,怒罵她不爭氣,領著另外一個不知情的女婢出門了。

  她把編造好的說辭交代給了女婢,女婢平日裏看著不大機靈,沒想到在這件事上拎的清,什麽都不問,乖巧的緊。

  被喚雲攪和的心情,這才慢慢舒緩。

  左漪一路上小跑,戲份做的十分足,她趕到湖邊的時候,隻見燈火通明,黑沉沉的天都被照亮了大半邊。

  光影照耀下,湖麵上四處都是人,時而潛入水裏,時而冒出水麵。一群人聚集於此,然而除了時不時響起的嘩啦拉水聲,再無其他。

  夜沉默的可怕,連呼吸聲都顯得小心翼翼。

  左漪的腳步聲,突兀的打破了這樣的寧靜,蘇漾轉過頭來,恰巧與她四目相對。

  她下意識反感的擰眉,迅速想到什麽,連忙轉換表情,但願她的僵硬,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中,不會被她注意到。

  左漪快步走過去,沒看到李潛,隻好對蘇漾道:“姐姐,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剛聽聞,就匆匆趕過來了。現在怎麽樣了?可有結果了?這麽多人下水……是…在做什麽?怎麽沒有看到王爺呢?”

  蘇漾就不待見她,現在更沒什麽心情應付,她甚至連張嘴都覺得疲憊,看都沒看她,更不要賞賜個眼神。

  四周靜悄悄的,在她說完這番話後,隻剩下無邊的風聲和尷尬。

  左漪差點就要跳腳。

  板著張死人臉是在給誰看?

  她哪裏招她惹她了,從來就沒正眼看過她!

  活該她死兒子!

  左漪碰了一鼻子灰,也懶得再去自討沒趣,她立在一旁,目光四處搜尋,結果在蘇漾身後,看到了先前目睹一切的奶娘。

  那奶娘恰好也在看她,她微微揚了揚眉,裝作若無其事的看向湖麵。

  奶娘若是個聰明人,就知道這件事已經無形中將她們綁在了一條船上,交待出來她,就是交待出來她自己。

  左漪吃準了她什麽都沒說,不然的話,現在她不會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

  她定下心來,膽子大了幾分,隱隱覺得,將這件事神不知鬼不覺的瞞過去,好像並不是什麽難事。

  潛入湖底的士兵,一個個浮出水麵,他們如喪考妣,臉上的神情一個比一個難看。

  隨著時間的推移,左漪生出不安。

  按道理不應該啊,兩個小家夥掉進湖裏,是她親眼看到的,這片湖不算小也不算大,怎麽找了這麽久還沒找到?

  難道屍體還會飛走?

  該不會出什麽岔子了吧!

  這個猜測,讓她的心咯噔作響。

  她沉默的立著,仔仔細細將整件事情來龍去脈都想了遍,最後肯定以及非常肯定,當時再無旁人。

  那麽問題來了,屍體呢?

  管…管他呢!

  隻要咬死不承認不知情,普天之下誰又能把她怎麽樣?

  左漪捏緊了拳頭,就在這時,湖麵上再次浮現出一個人,這人身穿白衣,驟然出水,立刻與周邊眾人形成鮮明對比。

  不管多少次再見他,那張臉永遠能夠讓她心動,更為神奇的是,他與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張狂少年,竟無半分差別。

  頂著張過分好看的臉,搭著漫不經心的傲世神情,鋒利而危險,像是世間人人想要卻又無人能夠駕馭的寶劍。

  李潛沒有找到兩個小家夥的蹤跡,整個人寒的幾乎凝結成冰,他搜尋的結果不如人意,其他士兵的也好不到哪裏去。

  要麽是沒有掉進湖裏,是奶娘在撒謊,要麽是掉進了湖裏,後又被人救走了,不知所蹤。

  不管哪種結果,李潛都不想看到。

  天底下的父母,一旦發現孩子不見了,都會往最壞的方向去想,而這種最壞的猜測,將他們折磨的痛不欲生。

  他沉著眸,幾個跨步從湖中走到岸邊。

  左漪恍若夢醒,連忙走上去,見他渾身是水,衣服上還掛著水藻,關切而心疼的道:“王爺,您怎麽還自己下水去了?讓士兵下去不就行了,若是您因此而著涼生病,豈不是得不償失?”

  “本王的親兒子掉下去了,不應該本王親自去找嗎?”別看他現在渾身滴水,實際上心裏頭早就燒成了燎原,要說左漪也是個蠢貨,不分場合瞎說話,被劈頭蓋臉的訓斥了番,緊張而訕訕的道:“不……不是……妾身是關心則亂,說錯了話,妾身也是擔心王爺您的身體嘛,誰都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可既然事情已經…誒,王爺?”

  李潛不等她說完,饒過她往前走去,左漪的話堵在喉嚨裏,壓的難受,一團火也反複的燒,偏偏無處發泄。

  她暗暗的跺了跺腳,跟了上去,哪想李潛走到那奶娘身前時,二話不說抬腳狠狠的踹在她身上。

  “哎喲!”

  奶娘應聲而倒,身子匍匐,臉更是撞到了地上,磕到了下巴,又硌到了牙齒,滿嘴的血,疼的翻來覆去的打滾,嘴裏含糊的嗷嗷叫。

  “說!”李潛的聲音如淬了毒般,驚的人渾身汗毛豎起來:“他們兩個到底去哪兒了!不然本王要你的命!”

  奶娘嚇的僵著身子,立時不敢動彈,腦子緩慢的轉了幾圈後,嗚嗚的磕頭叫道:“嗚嗚嗚!王爺!他們就掉進湖裏麵了啊!小小姐抱著小公子,一起掉進去了!老奴親眼所見!不敢有所欺瞞啊!老奴……咳咳……老奴哪敢拿這件事情作假啊!”

  李潛沉默的盯著她,那樣的目光,就像是野獸撕裂獵物前,最後的凝視一樣。

  奶娘嘴角還滴答著血,昂起來頭,本欲再說什麽,愣是被嚇的忘記了。

  風似乎停止了,天地萬物似乎都靜止了。

  李潛突然動了,動作迅速極了,在所有人尚未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拖著奶娘,將她拽到了湖邊。

  他毫不留情的一腳踹下去,奶娘掉進湖裏,又掙紮著浮上來,然而李潛更快,一手按下去,無視她所有的動作。

  湖麵上咕嘟咕嘟冒起泡泡,那泡泡聲越來越劇烈,然後又趨近於平靜。

  所有人都目睹了這一幕,無人不膽寒,不害怕。

  他們都以為奶娘就要這樣被淹死的時候,李潛將她拉了起來,丟回岸邊,吩咐士兵們將她關起來。

  “都停了吧。”他揉了揉眉心道:“回去聽命令。”

  李潛走過來,左漪立刻想迎上去,再次被他無視,他徑直奔向蘇漾,在黑夜中握住她冷冰冰的手。

  他分不清現在什麽情緒,複雜而糾結,竟然開始有點慶幸,沒有在湖裏麵找到他們的屍首,要比他預想的好很多。

  “人可能還活著。”

  這是他的猜測,前提是奶娘沒有撒謊。

  “在哪裏?”蘇漾陣腳大亂,問題還是一針見血。

  她不關心那些或真或假的猜測,也沒有耐心聽他冷靜的分析為何會有這樣的猜測。

  她隻追求結果,想要答案,既然活著的話,那麽在哪裏能找到孩子,告訴她,她去找。

  李潛語塞。

  他看著女人,便感到心痛,短促的歎息後,上前一步,將她抱在懷裏,緊緊的擁住。

  “你回去睡一覺,我來處理。”他頓了頓,餘光瞥了眼被架走的奶娘:“睡醒我就將他們送到你身邊來。抱歉……是我沒有保護好他。”

  蘇漾捂住他的嘴,冰涼的手指,帶著秋的寒意,她輕輕壓了壓,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

  “你與我一樣痛心,所以不必自責。你知道的,我不會怪你,請不要再說這種話。”

  夫妻之間不用互相責備,他們本就共擔喜怒,有著同樣的命脈,不幸的事情已然發生,大可不必手握尖刀刺向最親密的人。

  他們互相了解彼此,永遠比對方更清楚,刀往哪裏插,才最痛。

  “這不是你的錯,這隻是個不幸,我從不會將所有都推到你身上令你承擔,你也不要這樣。”

  她回抱住他,安撫性的拍了拍。

  李潛眼眶熱熱的。

  他人隻知道她有多強悍,殊不知她的溫柔體現在每一個細節裏。

  這種溫柔,未曾在親人身上體會過,然而在最愛的身上得到了彌補。

  上天從不曾虧欠他。

  李潛緊緊繃著下顎,嘴角微微抽搐,他點了點頭:“我送你回去。”

  “你呢?”

  他看著奶娘被帶走的方向,慢悠悠的說道:“事發時隻有奶娘一個人在身邊,為夫要從她的嘴裏撬出點東西來。”

  李潛將蘇漾送回了房間後,看著她躺下,才疾步往外走。

  他前腳剛走,後腳圓缺就匆匆而來,將一封信遞了過來:“酒樓送過來的,說是非常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