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玖拍了拍身上的落葉：“你怎麽來了？”

  冷君澈撇頭不再看藍玖，不情不願的說道：“你婆婆找到了天陣門，留了一副畫給你。”

  藍玖接過那畫隨意瞧了一眼，突然壞笑的看著冷君澈問：“冷爺爺如何？見到婆婆了嗎？”

  冷君澈忍俊不禁：“兩人說了會話，祖父躲在房中三天三夜才肯出來見人。眼睛腫的像桃子。”

  “哈哈”藍玖大笑：“冷爺爺對我婆婆還真是念念不忘。”

  “一大把年紀了......”冷君澈實在說不下去了，想到祖父哭天抹地的揮別殷秋月的樣子，心裏把祖父鄙視的不成樣子。

  可他卻沒想過，自己從白思思那裏知道藍玖下落時，馬不停蹄的趕到狐妖村，又轉而追到青丘的急切模樣，絲毫不比祖父差。心裏還一個勁的怪白思思四處亂跑，那封信放了好些日子，才被看到。

  冷君澈轉換話題問道：“那畫是什麽？”

  藍玖又展開細細打量：“婆婆小時候最喜歡跟我玩‘你畫我猜’的遊戲，實際這畫上表達的是一句話。”她又仔細辨認猜測，臉上露出一抹驚詫，走到冷君澈身旁才低聲道：“幽冥黑海，玄武之地。”

  冷君澈沉思片刻，整個人又嚴肅冷漠成了冰坨子的模樣：“白虎，玄武，那之後必有青龍與朱雀，這四大聖地，到底與龍族有什麽關聯？那些黑袍人好像也在追查四大聖地的線索，我得到消息，黑袍人也在玄冥黑海附近出現過。咱們動作快些，說不定可以搶在那些黑袍人之前，進入玄武之地。”

  藍玖也跟著興奮了起來，卻在看到宿醉的烈焱和阿蠻後，無奈的搖了搖頭：“隻能等他們醒來再走了。”

  冷君澈不以為意的道：“不礙的，我也得傳信給鬼星子他們。”

  藍玖冷君澈一行人到了玄冥黑海旁最大的豐禹城，又等了兩日，鬼星子邵飛白幾人才趕到。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就連空桑陌也跟著他們一起來了。

  空桑陌一臉壞笑：“他是不放心你，才急傳了我來。有我這個貼身獨家專屬醫師在，你那招災的體質，才能安全些。”

  藍玖想到白虎之地自己給他們帶來的拖累，再氣惱也不敢開口，心想自己好像的確有些招災，隻盼這一次能順順利利。可心裏到底不服，忍不住給了空桑陌一拳：“我都三階靈師了，你怎麽還沒到宗師？”

  空桑陌臉上露出一抹尷尬來：“小爺已經太過矚目了，再升了宗師，還讓不讓人活了？做人總要給別人留點餘地嘛。”

  空桑陌看著藍玖黑瘦了一些，卻神采奕奕，不由的輕歎道：“你這一走倒是逍遙，卻不想留下了一堆破事。不過好在日子久了，該過去的都過去了。隻不過那聞冠首，在你走後也沒了蹤跡，可能又回山裏去了也不可知。”

  藍玖心裏很是糾結，她最想知道的還是關於洛尋的消息，可空桑陌好像故意忘記一般，亂七八糟的事鬼扯了一大堆，卻始終閉口不談關於洛尋的事。她幾欲開口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來，罷了罷了，說好了放下，又何必自討苦吃。

  薛老三見幾人敘完了舊，從乾坤袋裏摸出一對玄鐵錘，嘭的一聲扔在了桌子上，把那紅花梨木桌砸出三道裂痕，顫巍巍的眼看就要支撐不住。“聽說你以前用雙錘，這對玄鐵錘不算極品，將就用吧。”

  烈焱興奮的上前，拿起那對玄鐵錘旋轉手腕，輕鬆的舞了兩下：“脫離了金剛宗，哥哥便把我的神兵要了回去，這幾年一直都在孤山野嶺之間遊走，正愁沒有趁手的武器呢。甚好甚好，就是輕了些。”

  藍玖望了一眼冷君澈，這人看似冷漠孤傲，實則卻是心細如塵。

  冷君澈環視眾人：“要進玄冥黑海，必得先過鮫人關，老二，你把鮫人的事說給大家聽聽。”

  邵飛白麵帶尷尬：“鮫人凶猛無敵，進入玄冥黑海活著出來的人實在屈指可數，能被外人所知實在不多，我便隻說眼下知道的吧。”

  鮫人，生於玄冥黑海，人身魚尾，男子麵相凶橫醜陋，女子貌美嬌豔。在水中力大無窮，鱗甲鮫皮堅韌強悍，很難對付。

  這些凶猛的鮫人渾身是寶，一寶鮫人淚，又叫鮫珠，含於口中可水下呼吸，在寧溪湖底時，洛尋便給阿蠻用過，隻不過後來又被收了回去。連玄劍宗的少宗主手上都隻有一顆，珍貴程度可見一斑。二寶鮫人發，經過煉化被稱為鮫絲，堅韌無比水火不斷，白虎大殿中，黑袍人擊穿觜火猴堅硬頭骨的便是一根鮫絲。三寶鮫人油，是鮫人肉身煉製而成，作為燈油可燃萬年不滅，龍神廟中藍玖還曾貼上聞過，隻不過那氣味實在辣鼻子。四寶鮫人皮，號稱天下最堅韌柔軟的護甲，水浸不濕，火燒不破，刀槍不入，據說就連玄仙的靈術，也能抵擋一二。

  如此說來，鮫人四寶，藍玖倒是有幸見過其三。

  隻可惜鮫人從未離開過玄冥黑海，製霸海中的鮫人實在難以被修行者攻克，所以世間難得的鮫人寶，基本都是偶然間從海邊拾獲的鮫人死屍所得。活著的鮫人被捕獵，幾乎隻出現在曆史上無人能敵的幾個四階玄仙之手，隻可惜那些塵埃

  往事太過久遠，留下的記載也少的可憐。

  不過鮫人並不會無故攻擊，若隻是乘船出海，隻要不觸碰到鮫人的深海領域，他們一般是不會現身的。

  “隻盼著玄武之地不在鮫人的領域，但我直覺，玄武與鮫人必有關聯，說不定那玄武之地就是由鮫人守護，所以我們最好還是做好準備。”冷君澈見邵飛白介紹完了，便開口繼續道。

  藍玖細想片刻：“婆婆最不愛我參與這些事，她叫我來這裏，一定有什麽原因。或許婆婆也在此處，我們要不要先找找她。”

  “你婆婆不在此處。”邵飛白答道，自從殷秋月在天陣門現身後，他們便派人跟著她，可惜沒多久就被殷秋月甩脫了。但她的確沒有到這裏來。

  暫時在豐禹城安頓下來，邵飛白幾人便立刻著手采購出海需要用到的東西，還談妥了豐禹城最識海域的船家吳三做向導，並包下了吳三家最大的一艘船。有了吳三幫手，籌備東西的效率更高了，不到三日幾人便踏上大船，向著玄冥黑海進發了。

  頭幾日海上風和日麗，又有吳三媳婦每日烹製海鮮給他們吃，眾人竟覺得有些愜意的度假感覺。吳三臉上黝黑，身形結識有力，看上去比阿蠻還要壯實幾分，他抬眼望著碧藍無雲的遠方，臉上泛起一抹愁色：“要起暴風雨了，幾位先去好好歇息吧，怕你們到時候受不住。”

  薛老三正和邵飛白幾人在甲板上飲酒，喝的是藍玖帶來的狐族百年老窖，哪裏在乎那些：“不礙的，不礙的，隻管忙你的去。”

  入夜，藍玖獨立船頭，看著一望無際的海域。如濃墨一般的玄冥黑海，像是藏匿著巨大的奧秘，神秘而偉大。藍玖突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有些不由自主的抗拒著這片黑海。自從進入深海領域，這種抗拒的感覺，就讓藍玖無比的擔心。

  “他們幾個鬧的你睡不著？”冷君澈不知何時站在了藍玖身旁，船艙在隱約還能聽到時不時傳來的笑鬧聲。那幾個人從天明喝到了半夜，從甲板轉回到船艙，勁頭卻絲毫未減。

  藍玖收回深思，淺笑著搖頭：“有他們鬧騰，這海域才沒有那般駭人。”

  “你害怕？”冷君澈邁出一步，站在了藍玖的身側。

  藍玖點了下頭：“隻是覺得一片漆黑，像是藏著什麽恐怖的東西，有些抗拒往前走下去。”

  “無知生怖，又生無畏，管它藏著什麽，我們終究要踏進去的。”冷君澈一副無所畏懼的淩然之色，讓藍玖心中踏實了不少。

  “你怎麽出門不帶天陣門的人，

  卻是總帶著他們幾個？”藍玖有些好奇。

  “有些事，不想天陣門攪和進來，卻是我必須去做的。”說完冷君澈看了藍玖一眼，又道：“八宗四門的事已是夠煩的，我無法脫身苦不堪言，借著這些機會，擺脫出來，倒也算逍遙。”

  “嗬嗬”藍玖低笑：“我以為你樂在其中，想不到也是不耐煩。”

  “有什麽好樂的？”冷君澈轉頭麵向浩瀚的黑海，眼中流露出一抹光華：“世間萬物，天地浩瀚，他們卻隻知道為了那些排名爭的你死我活，豈不太過渺小可笑？”

  藍玖突然覺得心胸瞬間廣闊，這片玄冥黑海不知道沉寂了幾萬萬年，芸芸眾生拚搏一世，在它眼中不過白駒過隙。相比之下，自己也不過是一粒塵埃，可能稍縱即逝，便會湮沒在又一個萬萬年中。誰又會牽絆誰？誰又忘不掉誰？皆是塵埃，渺小短暫。

  如此一來，藍玖好似徹底放下了些什麽，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管它黑海白海，玄武之地，我們闖它一闖便是。”

  冷君澈淺露笑顏：“此刻本該對酌一杯，再高歌一曲方能應景，可惜暴風雨就要到了。”

  藍玖抬眼，才發現剛才還一覽無遺的海天一色，此刻卻在那天海相連處，卷出一道無邊無際的烏雲巨壁，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自己這邊推進。她凝眸遠眺，在那烏黑濃鬱的暴風雲中，隱約有一絲從未見過的氣息：“隻怕我們就快到地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