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語氣親昵，鳳一卻嚴肅了起來“你比我做得好太多了，我的一生到死都隻有仇恨，而你不僅替我報了仇，更是挽回了一場天地浩劫，要說驕傲，該是我為你而驕傲。”

  想起那時的自己，以己身換蒼生，似乎真的是個壯舉，可隻有她自己清楚，那時的她才真的是在逃避。

  從來到西泠就壓在身上的仇恨解決了，沒了這個重擔，本該是好好享受接下來的生活，可惜造化弄人……

  幻想中的子孫滿堂，白頭偕老都真的隻能是幻想了。

  她失去了他們的孩子，她失去了她的愛人，她還剩什麽？她還能為了什麽活著？除了守正辟邪降妖除魔的祖訓，她什麽都不剩了。

  所以那個時候就算是把命丟在了那裏，都會覺得無所謂吧。

  為蒼生而死，總好過因為矯情的愛恨情仇尋死覓活啊！

  當顧展說起他那時想象的未來，那也是她曾經的奢望，她才因此有些按捺不住自己躁動的心。

  鳳一見小一低頭不語，才反應過來，那段記憶對小一來說並不是多麽愉快。

  能夠為自己而活的人，又有誰真的能做到沒有一點私心的為蒼生而死。

  天師也是人，不是聖人。

  鳳一也就學著小一換了一個話題“你說，獨孤湛會發現我不是你嗎？”

  小一從那段記憶中回過神來，思襯了一下“會吧，哥哥肯定也會發現的，但我猜爺會先發現。”

  鳳一調侃起了小一“剛還在悲春傷秋呢，這會兒又叫獨孤湛爺了。

  哥哥應該更了解我們才是，你倒是對獨孤湛很有信心啊。”

  小一微紅了臉頰，記憶恢複之後，對顧展的稱呼，脫口而出的就是這句爺，過去她一直都是這麽喚他的，習慣真是可怕。

  “人總是更相信自己看到的，哥哥修行這麽久肯定能夠看到我的靈魂，你隻是一縷意識，靈魂還是我的靈魂，即便哥哥可能更先發現不對勁，但想來還是會選擇相信自己的眼睛。

  反倒是爺，他一定會發現我們的不一樣的，不管是性格還是習慣，我們總歸不是同一個人。”

  鳳一微微顰眉，點了點頭“是啊，他們一定會發現的。”

  小一回了鳳一一個微笑“先祖你也別太擔心。

  因果輪回，當初我以你的身份背負國仇家恨，替你報仇也就成為了我的責任，但我也因此收獲了親情和愛情。

  現在，既然你的意識蘇醒了，頂著我的身份，也當得享受這份你同樣可以擁有的愛情和親情。”

  鳳一本是向往與憧憬的神色，瞬間平靜了下來，皺著的眉頭也舒展了開來“能有剛剛那片刻的相處，已經是我偷來的幸福了。

  作為先祖，我有作為先祖的傲骨，親情和愛情我也已經品味過了，該離開了。”

  小一愣住了，有些不明白鳳一為何突然改了態度，她能看出來，鳳一有多希望能與獨孤湛還有白瑾相處“為什麽？”

  “因為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白瑾的嗬護，獨孤湛的寵愛，這些我曾經都有機會可以擁有，是我自己的選擇造就了我最後的結局。

  因果輪回，是我自己種下了滿心仇恨的因，才有了最後悲慘的果，在我的因果裏，我注定除了了卻仇恨之外，什麽都得不到。

  不管是與哥哥的親情還是王爺的愛情，都是隻屬於你的。

  白瑾關懷的人是你，獨孤湛滿心滿眼的那個人，也是你，我們終究不是同一個人。

  能讓我感受這麽片刻的幸福，已經足夠了。

  小一，謝謝你，祝你和獨孤湛這次可以真的子孫滿堂，白頭偕老。”

  鳳一說完，不等小一挽留，就已經徹底煙消雲散了。

  小一輕歎了一聲，不愧是先祖，不愧是鳳家人，脾氣如出一轍的強，下了決定就不留餘地。

  在意識界裏，她與鳳一似乎聊了很久，但現實中，不過幾息之間。

  耳邊顧展還在碎碎念著那些守著她的日子，聽著顧展那微微顫抖的聲音，終是狠不下心，回過身就著顧展坐在床邊的姿勢摟住了他。

  顧展一時失了語言，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以至於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抱住了撲在他懷裏的人兒。

  “小一，你這是同意讓我陪在你身邊了嗎？”

  小一笑了，她的爺何曾如此小心謹慎的對待過別人，何曾如此的不自信甚至懷疑自我。

  她的爺為了她都變得不像自己了，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還有什麽不能放下的？

  “過去的事情發生了我們沒辦法改變，孰是孰非也都已經成了曆史，但那一劍之仇你必須要用你的一生來還！爺，你答應嗎？”

  顧展喜上眉梢，那一聲曾經以為再也聽不到的爺，此刻再次婉轉的在他耳邊繚繞，如最動聽的足以繞梁三日“答應！爺以後什麽都聽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的……”

  小一搶了話頭“我的還是我的！”

  顧展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瞧你激動得，我就是想這麽說的。”

  小一挑眉道“你這是在笑話我嗎？”

  顧展瞬間繃住了嘴角的笑意“沒有！絕對沒有！”

  小一看顧展瞬間繃住就差指天發誓的樣子，不厚道地笑了，笑得可歡了。

  樂夠了，小一輕輕推了一下顧展的肩膀“我換身衣服，你到門外等著。”

  顧展大腦有些卡殼“小一，你身上的不就是睡衣嗎？換什麽衣服？”

  “你既然要娶我，難道不該跟我去見見大家長嗎？還是說你沒打算娶我？”

  “娶！八抬大轎，不，就是十六台大轎都要娶到你！”

  “爺，現在哪還有抬轎子的。”小一見顧展激動得滿臉通紅，急著要再解釋什麽，趕緊打斷道“好啦，門外等著，再晚一些歐陽老爺子該休息了。”

  顧展連聲應好，走到了木屋外，抬頭看著在喧囂的城市中看不到的滿天星辰，恍惚間似又回到了那個年代，就如此刻這突如其來的幸福，總讓他覺得不真實。

  真好，他終於和小一在一起了，這次抓住了她的手，就絕不會再放開！

  這次，他們都沒有了什麽身不由己，一定可以攜手到老，幸福到老！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