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地賠款。

  是身上掉一塊肉，這小子倒好，直接要人老命。

  他要的區域，是整個突厥南道……相當於小半個內蒙古草原，而這地方提供的草場，起碼能養活三分之一的遊牧民！

  而賠償五十萬頭牛羊，幾乎是一半突厥部落的財產總和！

  所以他寧可去死，這買命錢實在太貴了。

  “不是吧，你一個堂堂的可汗，連這點東西都拿不出來啊。”

  李冉無比失望，鄙視的眼神油然而生，“窮鬼。”

  罵得理所當然，無疑給本來就鬥敗的突厥人傷口上再撒了一把鹽。

  然而他的下一句話更是靈魂暴擊。

  “那你們也沒什麽其他值錢的玩意不是？”

  “夠了，你就是在消遣老夫！”

  突厥可汗氣得頭發都豎了起來，配合他出胡子瞪眼睛的表情好有喜感，李冉尋思著要不要兌換個照相機記錄下這有趣的畫麵。

  “誰有心思消遣你，我很閑麽？”

  最終放棄了浪費錢的舉動，家底雖然還有幾個子兒，但天地銀行遲遲沒有發布下一段投資任務，得悠著點用。

  “一口價，不談條件，頂多我允許你分期付款。”

  李冉看著窮鬼實在榨不出油水來，放寬門檻道，“以五年為期限，把土地和賠償金還完，簽個賠償協議唄。”

  突厥可汗被整得懵逼了，好新鮮的名詞，好貼心的考慮。

  這思維脫線的年輕人怕不是個傻子。

  隻要放過他這一次，簽訂的條約連廁所裏的紙都不如，他分分鍾組織突厥部落把場子找回來。

  “……好，我答應你。”

  “哇，你答應的這麽痛快，肯定有詐……不過，成交。”

  李冉表示他比猴子還精明，這老賊差點就將‘我要賴賬’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然而神轉折來的就是這麽突然……他同意了！

  明知道是虛與委蛇還要同意？！

  一時間，突厥可汗都不知道眼前這年輕人是瘋子還是傻子。

  “你不懂的，在你看來，協議不過是一張廢紙，但協議這玩意，得看怎麽用，來，簽名吧。”

  李冉曬然笑笑，當即命人造好了文書。

  “……我簽完字，你真會放我走？”，突厥可汗沉聲問道。

  “想屁呢，起碼得做人質保證我官軍順利回到本土對吧。”

  一口回絕無理要求，突厥可汗不怒反喜，這才是最正常的反應，否則他自己都不信。

  能保住性命，沒人願意英勇就義，他看了看協議內容，的確和李冉說的差不多，狐疑的簽下名字，再蓋上可汗的金印。

  “很好，那就先履行第一筆割地和賠款吧，朔方郡以北的草場，我們接手了，那裏是你們突厥王族阿史那的地盤，你有絕對話語權。”

  目標非常明確，且剛好卡在突厥可汗的心理底線上。

  那片區域，本來就是大唐的地盤，太宗時期，突厥內部分裂成數個大部落，其中一部分選擇依附大唐，太宗大喜之下，便將這片區域畫成了這部分突厥人的居住地，充當北麵蠻族的屏障。

  事過境遷，這片區域山高皇帝遠，早就脫離了中央的掌控，重新成了突厥人的勢力範圍。

  而李冉，隻不過將本來屬於大唐的東西拿回來而已。

  “……好吧。”

  突厥可汗權衡利弊後，點頭答應，這塊區域麵積並不大，草場質量也不算優厚，用來權宜之計買命，劃算。

  官軍打掃戰場後，帶著俘虜迅速撤離……草原上想做到全殲對手是不可能的，總有那麽幾隻漏網之魚，而突厥狼騎離開並不遠，雙方隻有一個白天的距離，無意義的戰鬥能避免就避免。

  “仙師，為何不將那廝押解回洛陽，這可是奇功一件！”

  王海賓非常不理解李冉的做法，俘虜敵人的首腦，這種事跡足可以上史書的那種，他王家絕對立下了不世奇功，日後進淩霄閣都說不定。

  “因為收益不大，我研究過突厥人的王位傳承秩序，這老貨若死了的話，其他王族嫡係子孫都可以繼承，換可汗跟換衣服一樣，雖然肯定有爭鬥風波，但在對抗咱們大唐的方針上，是一致的，這就很麻煩……我們出塞，不是為了出一口惡氣，而是為徹底解決北方禍患找到法子。”

  李冉淡淡一笑，“所以，他有用，能榨幹的剩餘價值遠比送去洛陽賺名聲大。”

  精明而冷血的理論，王海賓瞬間歎服……仙師的思路，果然異於常人。

  “況且，這次出塞，咱們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縱然物資不缺，人總會累和疲勞，是時候回本土休整了，有這老貨做附身符，其他突厥人必定投鼠忌器，能保證咱們平安撤回去。”

  連續作戰一個多月，鐵打的人都受不了，李冉不想壓榨精銳士卒的戰鬥潛力。

  來日漫長，有的是出征的時候。

  事實上，他的預料一點都沒錯……僅僅兩天後，出塞官軍剛剛匯合成在一起時，突厥狼騎便蜂擁而至。

  血腥而憤怒，恨不得立馬將對手撕成碎片。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李冉直接將突厥可汗推到了陣容第一線。

  總不能不問青紅皂白就射殺老大吧，況且，可汗並不像是被俘虜的模樣……穿著幹淨的衣服，行頭比在王庭時還帥。

  那些唐人說什麽來著，好像與可汗達成了停火協議？

  這怎麽搞，是追還是不追。

  突厥人犯難了，一肚子火沒處發，意見極不同一。

  部分損失極大的王族主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辦了敵軍再說，而另一部分損失不大的，諸如阿史那卻雲等，認為不應該至老可汗的安危於不顧。

  這二五仔當的漂亮，堪稱絕佳攪屎棍。

  在突厥人喋喋不休的爭吵時，官軍慢慢退卻到了長城外圍。

  突厥人跟了一路，終究不敢動手。

  一方麵是彼此內部吵得厲害意見不統一，而另一方麵，則是震撼於唐人恐怖的實力。

  區區八千人的隊伍，就攪得草原一片狼藉，那些奇怪的武器前所未見。

  沒有部落願意拿自己的精銳去試探官軍的犀利程度，而突厥狼騎又直接聽命於可汗……種種因素造成了這沉悶又有些滑稽的畫麵。

  直到一聲炮響。

  “轟！”

  來自長城隘口的轟鳴聲，是神機營的火炮！

  “嘖，老丈人的迎客手段一如既往的硬核。”

  李冉曬然笑笑，知道穩如泰山了。

  果然，突厥人的哪裏瞧過這玩意，被嚇得齊齊後退，幾顆炮彈爆炸後，更是紛紛撤出了視線範圍內。

  “……冉兄弟，那麵旗幟，是，是太子爺的！”

  薛思行突然興奮起來，指著隘口上的帥旗。

  李冉立刻注意到，那帥旗上繡著四爪金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