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過程並不枯燥，甚至還有點小怡情。

  每日觀摩著突厥人吃喝拉撒，跟看直播有異曲同工之妙。

  “嘖嘖，隨地大小便，這些人啊，有沒有一點廁所的觀念，就算不怕汙穢，那傳染病什麽的總該怕吧，唔，估計他們對病菌什麽的也沒有概念。”

  “氈包分布的那麽密集，空氣絲毫不流通，難道彼此身上的羊膻味很好聞麽？”

  “我艸，幹草和火把放在一堆，他們是不怕火燒連營麽？”

  槽點滿滿，李冉的隻能用野蠻和原始來形容突厥人的生活方式，話說好歹也算見識過大唐的繁榮程度，一點好的方麵都沒有學到。

  況且這還是突厥王庭的生活條件，普通遊牧民的環境隻能更差。

  所以他們南下搶劫大唐的理由簡直太正當了……生活就算了，起碼保證生存吧。

  然而苦逼歸苦逼，得罪了大唐，等著挨收拾吧。

  第一隻奇襲的部隊成功匯合。

  帶隊的人，竟然是王忠嗣……將門虎子，名不虛傳。

  “仙師，真的是你！”

  對方是主動趕來匯合的，畢竟李冉標誌性的招牌太明顯了……在涼州時，他那拉風的熱氣球給官軍印象深刻，而王忠嗣作為邊軍一員，妥妥小迷弟。

  “不錯，你們幹翻了不少突厥人。”

  李冉伸出大拇指，這孩子衣甲上的鮮血早已凝固，馬背上掛著一連串的耳朵……滿滿戰功的標記。

  整支隊伍有一千四百多人，折兵程度四分之一，從絕對數字來說，是相當高的比例了，然而他們的士氣非常高昂，隻能說明，敵人死得更多。

  “仙師，我們想偷襲突厥的王庭，本來打算做好舍命一博的準備，沒想到竟然看到你了，太好了！”

  和他爹一樣，這小子對於李冉的信任根深蒂固，畢竟大唐仙師是那個將不可能變成可能的傳奇。

  “先吃飯吧，休息好了，再動手。”

  李冉沒有否定他的計劃，但不打算馬上行動。

  根據觀察，突厥王庭裏起碼有兩萬人左右，並且駐紮了王族最精銳的狼騎兵……狼是突厥王庭的標誌，以狼為名，這隻騎兵隊伍的戰鬥能力不必多疑。

  況且，偷襲未必能奏效。

  王庭所在地雖然從地理位置來看，是一塊凹地，為了方便取水而建，但四周並沒有什麽遮擋物，換句話說，哪怕以騎兵的速度奔襲過去，對方也有兩柱香的準備時間，對於馬背上長大的突厥人來說，兩柱香足夠從氈包裏走出來，拿起兵器上馬迎敵了。

  最重要的是，李冉並不打算將突厥王庭葬送在此地。

  風險太大……從王忠嗣一隻偏軍的戰損比來看，整個大唐出塞的軍隊，頂多還有五千多人，就算集合完畢也不一定能進攻得手。

  所以，偷襲可以，但畢其功於一役則大可不必。

  階段性目的，是將阿史那卻雲扶持上位……這哥們出賣了那麽多同胞，是時候給他一點甜頭了。

  兩天後，王海賓帶著主力戰軍悄悄逼近。

  “果然，你們父子兩的思維都差不多，斬首是最有效的法子……不過老王，你偏心！”

  塞外見故人，開心之餘糗兩句多正常。

  王海賓一臉尷尬，不是他開不起玩笑，而是他的確偏心了……給兒子分軍，比其他偏將的兵力多了一倍！

  “我是副帥，兵力怎麽分，我說了算……王老將軍將指揮權分與我和薛思行二人，要我們便宜行事，我這是審時度勢而動。”

  沒得借口，幹脆耍橫，李冉立刻服氣，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還能說什麽。

  不過陰差陽錯之下，偷襲的兵力倒是夠了。

  “阿史那卻雲呢？他的血脈圖譜上，有一半需要殺的對象都集中在突厥王庭裏，這哥們不會想讓咱們硬闖進去吧。”

  李冉曬然笑笑，知道這個問題肯定早有答案。

  “調虎離山！”

  果然，王海賓爽快的給出回答，“我們兵分幾路，薛將軍為明棋，大張旗鼓掃蕩了外圍的突厥部落，故意放了一些殘兵回突厥王庭報信，而我這邊則為暗子，繞開突厥人的外圍營地，直奔王庭所在地斬首，算算時間，這些殘兵應該已經到了，按那小子的估計，王庭這邊必定會派出狼騎增援周邊部落，主帳空虛，咱們正好打他個措手不及。”

  天才的計劃，阿史那卻雲雖然沒有讀過一天兵書，但這手聲東擊西玩的漂亮，當然，更重要的是王孝傑決斷力真不錯，總共就八千人還敢玩這些騷套路。

  幹就完事。

  果然，突厥王庭很快出現了不尋常的騷動，大批遊騎傾巢而出，而這一切，都被藏在山坡上的李冉看得一清二楚……幾公裏的觀察範圍可不是蓋的。

  “去吧，按著名單殺就是，我隻有一個要求，如果運氣極好撞見突厥可汗的話，別殺他，哪怕放他一馬都別殺，能俘虜更好。”

  “這……為何？”

  王海賓一臉不解，從敵人的角度來說，斬斷其首腦，毫無疑問的收益更高。

  “因為他活著比死了強，他活著，便能聚攏突厥人，突厥的政局不至於亂成一團，這是幾天裏我考慮了很多因素得出的結論，滑稽不？但對於大唐而言，留著他一命收益的確是最高的！”

  李冉必須說服王海賓照做，殺了突厥可汗固然能讓突厥人陷入內亂，但王室血脈那麽多，一旦推舉出了新可汗，為了立威，必定要集結大軍跟大唐來一場大戰。

  毫無收益的防禦戰，打贏了頂多不虧，打輸了更是賠本買賣。

  要打，就得像現在這樣，把戰場選在對方的領土上！

  而留著突厥可汗，再把主戰派殺得七七八八，對方對大唐會產生極大的恐懼，想報仇卻又顧忌重重，這種狀態再好不過。

  阿史那卻雲等革新勢力就可以趁機抬頭，以那小子的政治手腕，隻要暗地裏給予支持，扶他上位未嚐不可……將突厥可汗變成大唐的代理人，想想就帶感。

  具體怎麽做，以後有的是思考時間。

  王海賓頓時啞然，顯然李冉看問題的角度遠超他的思維，沉默了片刻後，終於點頭道，“好，仙師有皇上的詔令，連王孝傑老將軍都受仙師的節製，這仗怎麽打，你說了算。”

  “別一副苦情樣子，我隻提出要求，具體指揮，你來。”

  李冉充分表演了甩手掌櫃是個什麽樣子。

  當然，這話正中王海賓下懷……親手幹掉突厥的老巢，對於武將來說，那多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