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地主老財們的貪心，是作死的最大驅動力。

  他們看到有人在衙門裏又拿糧食又拿糧票的，眼饞了。

  研究一下政策，赫然發現，隻要是耕農身份，就可以領取物資……那他們家裏麵，不是有大把的耕農？

  是，這些黑戶佃農的確沒了土地，不得不依附在本家做長工，但戶籍上卻是正兒八經的耕農身份！

  一時間，地主老財們的心思活絡起來。

  讓家裏的長工佃戶去冒領物資，登個記而已，最後還不是得乖乖回本家來。

  這些長工又不是孤家寡人，老婆孩子都在地主家裏做下人，還能跑了不成？

  非常天才的主意，幹了！

  “所以啊，當自己以為自己在第五層的時候，事實上別人已經到了大氣層。”

  李冉站在衙門口的登記處，看著成群結隊的黑戶佃農大排長龍時，曬然一笑。

  “冉兄弟，你明知道這是地主老財挖咱們牆角的伎倆，為何不揭破？”

  他身邊的裴旻一臉黑線，對於李冉時不時冒出的奇怪性言論，早已司空見慣。

  總覺得李冉在玩火。

  如此龐大數量的黑戶佃農，隻需要一天不到就能把衙門儲備的物資全部領完。

  “揭破？那多沒技術含量，別忘了，我們可是官！”

  李冉白了他一眼，“官字兩個口，我們說的話，就代表道理，誰不服，誰就是跟官做對！”

  “……不是吧，冉兄弟，你打算用強的？”

  裴旻一臉興奮，好久沒有動手，怪癢癢的。

  “收起你的劍，收拾地主老財用不到那玩意，況且，我是個很講道理的人，按規矩辦事。”

  裴旻毫不客氣回了個白眼，別人講規矩他還不好說，但李冉嘛……他丫不是別樹一格的代名詞？

  不過被提醒後，裴旻幡然醒悟。

  “是了，你在前些日子發的公文裏已經說清楚了，耕農轉為工籍時，可以向官府申請一年的銀子！”

  “……兄弟，那叫擇業和安家費，請專業點。”

  李冉曬然笑笑，裴旻說得沒錯，他算計地主老財的套路，其實很早就開始了。

  一句話，他不需要強迫地主老財們把黑戶佃農交出來，而是讓這些黑戶佃農們自己用腳投票！

  佃農們隻是把田地賣給了地主老財沒有生計後才選擇在地主老財們家裏打工和生兒育女。

  但雙方並沒有簽訂賣身契！

  換句話說，隻要這些佃農們願意，其實是可以脫離地主老財的控製的！

  地主老財們拿捏這些佃農的把柄無非是血緣紐帶關係和長時間尊卑有別的慣性思維，以及佃農們滿滿的後顧之憂。

  然而李冉設置的擇業和安家費，就是解決這些難題的。

  隻要佃農願意從頭開始，就有初始啟動資金……若這樣還不敢嚐試，那他沒轍，隻能說有些人一輩子就是個賤命。

  “來吧，讓哥看看你們的人格尊嚴到底值不值錢。”

  帶著幾分狂熱，猶如下了重注的賭徒。

  他要賭的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整個大唐的變革！

  如果晉陽城裏，黑戶佃農們敢於大麵積脫離地主老財的控製，選擇加入工籍，那麽大唐其他地方的佃農們也可以做到！

  唯有如此，他改變士農工商階層的目的才能走出最堅實的一步。

  還是那句話，曆史要前進，單靠他一個人是做不到的，他又不是什麽位麵之子……

  骰子鍾很快揭開！

  當前來領糧票和糧食的佃農們赫然發現，加入工籍後還有一筆不菲的安家費時，心思紛紛活絡起來。

  顯然，李冉揣摩人心的本事比地主老財們高明多了。

  人往高處走！

  炎黃子孫基因中自帶的buff……不甘心居於現狀！

  況且李冉很無恥的給予了地主老財們最致命的一擊，他隻在官府公文上說可以領安家費，卻故意沒有說，這些安家費，是按……人頭算的！

  官字兩個口，就這麽牛逼。

  地主老財們認為佃農們拖家帶口走不了，恰恰相反，拖家帶口越多，領的安家費也就越多，連那些原本的確沒打算離開地主老財家的佃戶們，心思都動了。

  所以，假戲真做！

  當地主老財們赫然發現，那些拿到物資的佃農們根本沒有回家的意思時，頓時坐不住了。

  還要老婆孩子不要！

  答案是要的……李冉多貼心，專門讓衙役上門，把轉為工籍的佃農的老婆孩子從地主老財家裏接出來。

  什麽，不給？

  理由呢，這些人簽了賣身契？沒有，沒有憑什麽攔著，難道你們這些鄉紳還敢限製佃農的人身自由不成？反了天了，真當大唐王法是擺設麽！

  什麽，那些轉變成工籍的耕農都是家裏的長工？

  哥老官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咱們大唐明文規定，地主家裏雇傭的長工數量是有規定的，你們張口就是百八十人，本官隻能懷疑，你們在飼養家奴，莫非正要造反不成？

  對線過程及其激烈，地主老財心頭滴血之下，恨不得跟衙役們搏命，他們都是地頭蛇，府衙裏熟人多得是，區區衙役，平日裏給麵子叫一聲官老爺，不給麵子，直接狗腿子稱呼。

  李冉從善如流，非常貼心的教育他們，爆粗口是不對的。

  先把‘辱罵官差’的帽子扣上，還不服，那就再頂上一個‘違抗上命”，夠砍腦袋了吧。

  話說，這些地主老財們是不是不相信哥在長安時收拾人的手段？

  李重潤給的虎符就在他手裏，那群從涼州帶來的精銳士卒，也大多是他一手選出來的，在軍中威望沒的說。

  隨著數百殺氣騰騰的平叛軍進駐晉陽協助衙役維持治安後，地主老財們迅速歇菜……對抗衙役可以，反正都是本地人，低頭不見抬頭見，而這些丘八可不認人。

  尤其是幾個跳的最歡的地主老財的腦袋被掛在城門口的旗杆上以儆效尤時，地主老財們更是嚇尿。

  李冉做的每一步都有法可依，最重要的是……佃農們都站在他那一方！

  顯然，這場賭局，李冉大獲全勝。

  並且證明了，大唐的土著並不缺乏奮鬥精神，隻是沒有適合奮鬥的平台而已。

  解放生產力的思維，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