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七情浮屠（下）

  那馭夫開口道：“公主，宮殿已到。”隨後撩開簾子，佝僂著身子做馬紮狀。

  “你走開！”瑆兒臉色大變，怒斥著，隨即跳下馬車，她仍然在渾身發抖。

  馭夫聽此一喝，把怪異的身軀更加縮在一起，一顫一顫的引著瑆兒往裏走，一路上皆是數不盡的金銀錢鉑，酒池肉林。

  “哈哈哈，我的瑆兒小公主，你回來了。”一個錦衣華服的肥碩中年男人走來，給了瑆兒一個擁抱。

  馭夫匍匐在地，恭聲道：“老城主安康。”

  “老城主…？你是？”瑆兒不解。

  “乖女兒，我是你爹爹啊。”老城主一臉的寵溺。

  “爹…爹？”瑆兒何時有過雙親？打小從未喊過爹、娘這兩個字眼。

  “這就對了，叫爹爹！”老城主親昵地一把拉過瑆兒的手，一路穿過中堂。

  “來，爹爹給你準備了最愛吃的飯菜。”

  一桌子美味的菜。

  “給我準備的？”瑆兒怯怯地問道，這麽大，從未有誰給她特意準備過一桌子的菜。

  老城主夾了幾道菜給瑆兒，瑆兒的碗都快裝不下了。

  “謝謝，爹…”

  瑆兒小心翼翼地夾了幾口下咽，老城主甚是滿足，接著又引著她來到裝飾華麗的兩間小房間。

  “我的小公主，你打開看看。”老城主眼神示意著瑆兒，雙手搭在瑆兒肩上。

  瑆兒緩緩打開一扇門，標準的閨閣房，好看的綢緞衣裳掛滿了房間。

  瑆兒目光有些濕了，她打小的願望便是有一間滿是漂亮衣裳的閨閣，可以天天不重樣的換著穿。

  她抹了下眼角的淚水，走到另一扇門外，推開，一屋子的金銀財寶，把房間都照得一閃一閃的。

  “這些，都是你的！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歸你。”老城主柔聲附在瑆兒耳邊。

  “留在這裏好不好？”老城主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他嘴角扯出一個大大的笑。

  “我…”瑆兒猶豫不決，竟下不了心。

  老城主也不逼迫，又拉著瑆兒的手往後院走去，“來，爹爹給你招了個皇族之子做你的夫婿。”

  一路引來，瑆兒愣愣地站著，那個身影，太熟悉了…

  一襲白衣，溫潤如玉，瑆兒竟看癡了。

  隻見屈侯軒緩緩側過身來，懷中溫香軟玉，甜甜蜜語，他們親昵地靠著，嬉笑著，緩緩俯身而吻…纏綿至深。

  瑆兒別過頭，早已淚流滿麵，奪眶而出，“夠了！”

  她轉身而出！

  老城主頓時惱羞成怒，大喝道：“你們！為何在此處……此處！哼，你個小小奴婢，竟敢引誘公主夫婿！”

  “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那美人顫顫地下跪哭喊著。

  聲音好生熟悉，瑆兒轉身一看，晚玥！唉，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老城主怒不可遏，三步跨作兩步上前，一擊巴掌重重扇在晚玥臉上，晚玥一個不甚跌落在地。

  “夠了！”瑆兒哭喊著，她不願看，不想麵對。

  “賤奴！該死！”也不知老城主哪兒變出的一把利劍，淩空舉起，正欲刺殺晚玥。

  “不！”瑆兒慌忙趕上前，但仍未趕上，那一劍狠狠刺穿了晚玥的心髒，晚玥便倒在血泊之中，再無聲息。

  隻見屈侯軒連連磕頭，跪地求饒，“老城主，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瑆兒，瑆兒，我們馬上就要成婚了！”

  屈侯軒匍匐著來到瑆兒麵前，苦苦哀求。

  瑆兒淚如雨下，雙手捂住耳朵，什麽也不想聽。

  老城主緩緩走上前安撫，“沒事了沒事了，賤奴已死。”

  這些…為什麽要給我看到？！

  “不…不！你不是他！”瑆兒淚已漸漸流幹，攙扶著慢慢站起身，突然眼神一狠，迅雷不及之勢搶過老城主手中的利劍，狠狠刺向屈侯軒。

  老城主和屈侯軒皆是一臉不可置信，“瑆兒，你…”屈侯軒伸出手想要握住瑆兒的手。

  “你不是那個會告訴我不會被辜負的人…”說完，瑆兒狠狠抽出那刺向的一劍。

  利劍抽出的一刹那，屈侯軒開始慢慢扭曲，老城主也變得猙獰起來，空間錯落…

  老嫗，馭夫，老城主，晚玥，屈侯軒，男人，婦孺一一出現，紛紛走向瑆兒，嘴裏同時念叨：“留下來…”

  瑆兒握緊了利劍，捏訣，一個橫掃齊齊將七人心口劃開。

  隻見那七人不斷扭曲猙獰著，慢慢合為一體，正是那七臉諸佛！

  瑆兒將手中長劍橫握，欲再發起第二次進攻，正要刺向那七臉諸佛時，卻見七劍諸佛七個頭顱同時轉動，“癡”偈語大放光芒，明亮的佛光將瑆兒照得睜不開眼。

  “勤勉的人不會被上蒼辜負…”溫柔之聲響起，待瑆兒再睜眼時，哪裏還有什麽七臉諸佛，隻有那偏偏白衣少年。

  瑆兒心下一橫，眉頭緊皺，突將長劍刺向自己手腕，鮮血遍及劍身，“七情斷念劍！”

  佛家偈語染上鮮血布在劍身中，不偏不倚，狠狠朝屈侯軒心口一刺！

  整個空間崩塌了！

  再一睜眼，瑆兒回到了那火蛇舔舐的分場，那七顆碧玉佛珠已停止了轉動。

  “啪”。

  一聲脆響之後，七顆佛珠盡數斷裂開，那女弟子一口鮮血噴出。

  女弟子抹了抹唇邊的血跡，“真狠！不僅闖出了‘七情浮屠’陣，竟還悟了新的劍法。這一仗，我輸得心服口服。”

  ……

  瑆兒不語。

  那女弟子又看一眼瑆兒，道：“破七情，是魔也是佛。現下我的七情珠恐是用不了了，這個給你…北冥遺珠所製。”

  說完，那女弟子縱身一躍，跳入火海之中，跌落峰仁台。

  瑆兒緩緩掌開剛才祭出的那顆佛珠，偈語“癡”竟沒有裂開，完好無損，瑆兒微微皺眉。

  瑆兒乘著長劍緩緩落到峰仁台上，正巧晚玥金瀟兩人早已站在了峰仁台上。

  “今兒的瑆兒好像哪不太一樣呢…”晚玥望著淩空躍下的瑆兒，似乎帶著一股清冷。

  “嗯，變得更美了…”金瀟應道。

  “瑆兒，這邊這邊。”晚玥朝她揮揮手。

  待走近了一瞧，瑆兒兩眼眼眶通紅，臉色蒼白，唇色慘淡。

  “瑆兒，你怎麽臉色看起來這麽差？”晚玥有些擔心的問道。

  瑆兒搖搖頭，並不想將剛才試煉之事告知，答道：“沒事，剛才試煉消耗了太多靈氣，精神不太好。”

  眼風瞟到了那身白衣，哎，心下歎氣。